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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桑(798)

“嗯。”李桑柔迎着艳娘的目光,极其肯定的嗯了一声。

“唉。”艳娘长长叹了口气,“去年腊月初,他回来,他跟我说,他跟着你,他怎么扮成富人,那些烟花多么好看,一路上闯关多么惊险,他喊着桑大将军回营,他两眼放光,手舞足蹈。

“他一下子年青了,年青的就跟他刚娶我那一天,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两眼放着光,他和我说:他要给我挣个诰封,他要跟我生至少三个儿子,他要让我天天穿绸衣裳,他要让我不管走到哪儿,所有人都仰头看我,人人都啧啧羡慕:看,那就是卫三郎的媳妇儿!”

李桑柔默然听着,卫福双手抱着头,一动不动。

艳娘的话顿住,低头看着手里的杯子,片刻,将杯子轻轻放到桌子上,直视着李桑柔,“你们这样的人,不配成家,不配为人父母,你们都不配!”

“是。”李桑柔微微欠身,“他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甚至头一回打架打的头破血流,也是为了他自己,你也该为了你自己。”

“我是该为了我自己,我活到现在,不是为了他,他不配,你们都不配。”艳娘站起来,看着随着她站起来的李桑柔,“那一回打架,他是为了我。”

艳娘转身往外走,卫福看了眼李桑柔,垂下头,跟在艳娘身后,进了马厩院子。

李桑柔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出了院子,呆了片刻,长长叹了口气。

她和他们,不配成家,不配为人父母,她早就知道,那些,都是她早就舍弃的东西。

第303章 状子

出了正月,建乐城府衙整理好因为过年搁置的卷宗,正准备报的报、结的结,一件案情分明,算不得大案的陈留县弒亲案,生出了枝节。

在他们衙门口代写状纸的那个丑女人,二月初一一大早,往衙门里递了张状子,替陈留县弒亲的杜氏哑巴鸣冤。

付娘子这诉状,不是一张,而是厚厚两大摞!

这两大摞整理的明明白白,一摞是陈留县杜家街坊邻居的证词,清晰明白,手印画押,齐齐全全。

一份是付娘子写的诉状,案情如何,陈留县的判决如何,她觉得哪儿不妥,因何不妥,旁引博证,论证清晰,逻辑严密。

诉状递到了应推官手里,应推官粗粗看完那张诉状,额头一层细汗。

这个付娘子,到府衙门口摆摊儿前,顺风速递那位师爷,陆贺朋陆先生,专程找他打过招呼,说这位付娘子,他们大当家称之为友。

后来,陆贺朋领着这位付娘子,几乎天天往大理寺,往刑部看卷宗,这事儿,他也知道。

后来,这位付娘子的状纸摊儿摆到府衙门口,他跟白府尹提心吊胆了两三个月,白府尹怎么样他不知道,他自己是翻来覆去,把从他授官那天起,经过的事,经过的案子,仔仔细细过了两三遍。

摊儿摆出来之后,这位付娘子看起来和其它几家写状纸的摊儿没什么不同,除了她常常不收钱。

可他跟白府尹,这心,从来没敢真正放下过。

果然,现在事儿来了。

“推府。”衙役头儿老伍伸头过来,一脸神秘,“刚刚,那付娘子递状子的时候,小的瞧见那位常爷了!”

“哪位常爷?”应推官正在想着付娘子和手里的的诉状,一时没反应过来。

“咦。”老伍一声咦,鄙夷了应推官半眼,“还能有哪位常爷,顺风那位!”

“你看清楚了?”应推官瞪大了眼睛。

“咦!”老伍这一声咦,响亮多了,“瞧推府说的,常爷那身膀,还能看不清楚?清清楚楚!”

应推官呆了片刻,呼的站起来,翻出陈留县那份案卷,再抱上付娘子那份厚厚的诉状,急急去找白府尹。

白府尹听应推官说完,一把抓过付娘子的诉状,细细看过,再看过一遍那一厚摞证词,接着看陈留县递上来的卷宗,细细看好卷宗,白府尹回头再看诉状。

又是一个来回看过,白府尹紧拧着眉,看着应推官道:“案情无误?”

“看起来是。”应推官极其谨慎的答了句。

白府尹缓缓舒出口气。

案情无误,那他们纵然有责,这责,也有限!

“我再看一遍。”

白府尹又看了一遍案卷、诉状和那一摞证词,抬手拍在厚厚一摞证词上,“照你看,她这是想干嘛?”

“替哑巴脱罪?”应推官不怎么确定的答了句。

“这案子,两个苦主,一个是瘫子,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婆子,无足轻重,要是只替哑巴脱罪,用得着这么大的动静?”白府尹拍着案卷。

“许是,不懂行?”应推官拧着眉。

“她不懂行情,那位陆先生难道也不懂?你刚才说,看到顺风那位常爷了?”白府尹说到顺风那位常爷,上身微微前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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