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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漠轻乔栖君画(12)

如遭雷殛般,我怔了怔身子,顿时周围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只远远的传来干娘的惊叫,“阿乔!?”接着跌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中。

“娘子,洗澡要快一点,不要着凉了!”

“生死勿离,阿乔,你永远都不要怀疑我的话!”

“阿乔,你这个鬼灵精!”

……

“三哥!”我在睡梦中惊醒,吓得冷汗淋漓,看着周围,我是什么时候睡着了?刚刚原来是在做梦?幸好……我一个人在傻笑着看着,没事没事,我这个笨蛋。

也许听见我的呼喊,立刻有人走了进来,定睛细看,原来是阿广嫂,她怎么会来?

只见她把手上的热粥放下来,走到我跟前,“阿乔,你还好吧?来喝点热粥暖暖身子。”她热情的扶着我倚在床边。

我笑着说,“阿广嫂,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和阿广吵架了吧?”嘻嘻,跟梦里的一样,只不过是对象换了。

“阿乔,你没有事吧?你要节哀啊,人死不能复生,你……”

“谁死了?你说什么胡话呢?”我的大脑自动屏蔽掉她的话。

她的手探向我的头,关心的问,“阿乔,你别吓我啊,你不顾自己也要顾个小的啊,这毕竟是他留下的血脉啊!”

小的?我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怔忡的看看她,又看看我自己,随后恍然大悟,我有了孩子?!

那么,就是说一切都是真的?这不是梦,是我自作多情,不是梦……三哥他……我的脸顿时冷了下来,僵在那里,现在是怎么一回事?三哥出事了,这个时候我又有了孩子,一个他希冀已久的孩子?这真是天大的讽刺啊!

窗外月色照人,已经入夜了。这时,我听见自己冷静的对阿广嫂说,“谢谢你来照顾我,快点回去吧!我没有事的了。”

“可是……”她见我如此的坚定,“那好吧,你要照顾好自己,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之后千交代万交代的,才放心的离去。

我安静的躺在床上,手不禁抚上了腹部,有了丝丝的暖意,那里,有他的孩子,不知道是之泓还是之晴呢?若是像他的话,长大以后也是俊男美女吧?

枕头上还有他的发香,床铺还有他躺过的痕迹,就像他才走的一样。窗边的桌案上还有他没有看完的书籍,几张灵秀的山水画,等着主人的垂青。他还说,有空的时候就要帮我画一张丹青呢?

心是冷的,身体是麻木的,可是为什么还能流出滚烫的泪水呢?

整个房间都是他迷人的气息,谁说他走了,不过是离开一下下而已,我这样对自己说。而且我还没告诉他我们有孩子了!

“等我!”他那天是这样对我说的。

所以我等他,不管周围的人说什么做什么,我不许别人动他的东西,也听不见别人的劝告,我知道干娘的着急,知道周围的人的关心,可惜我已无暇顾及。只是痴痴的等,不知道过了一天两天,还是一月两月,我等着他。可惜一直没能等到他出现。

肚子一天一天的大起来,我感觉得到,这是一个与他父亲一样顽强的生命,也是我活下去的勇气。若不是他,我想那一晚我已经不在了,“阿乔,你一个人也要好好活着,不单是为了我,也是为你自己。”他这样跟我说过,难道他是先知么?知道了还要走?

原来我能获得的幸福是那么的少,那么的短暂,三哥说要为我们的将来努力,可是他骗我,用他醇厚的嗓音来欺骗我!没有他,又谈什么将来呢?在满是他气息的房间里,我却感到如此的孤独。他自己离开,却让我一个人饱尝相思的痛楚。

我恨自己,恨自己当初我坚决的阻止他!青菜馒头又怎么样,有他,比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还要高兴。迟了,迟了,一切都迟了……

无穷无尽的等待,换来的是无边无际的失望,他,不会再回来。

在六月里,我在那个小山坡帮三哥立了一个衣冠冢,他留下的东西真的太少了,我把我给他做的衣服放在里面,希望他能看得见我的心意。

莫向花笺费泪行

即使是在热闹的地方,在阳光普照的大地,我也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冰冷的寂寞一点一滴的渗进我的心房,冻彻心骨,眼睛已经干涩的流不出一滴眼泪,空洞无神。

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接受现实,立衣冠冢,是为了让自己死心,不再做无畏的纠缠。

宝宝似乎知道妈妈的难过,虽然我郁郁寡欢,可是他却一天天地茁壮成长,没有一点害喜的现象,干娘说他将来肯定是个孝顺的孩子。我的手,习惯性的抚上腹部明显的隆起,不知不觉间,原来已经过了九个月了呢!

淳朴的村民轻易的接受我和三哥两个外人,现在也十分的照顾我,在我面前绝对不会提起三哥,没有一点为难,就怕我触经伤情,细心的维护着我这个孤苦无依的人。其实我很想告诉他们,我已经看开了,即使那非我所愿。

我向来不是悲天悯人的弱女子,我必须想通,他们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不顾自己也要顾着孩子,他是无辜的,也是可怜的。我知道做孤儿的痛苦,所以我的孩子一定要幸福,拼了命也要,我对自己这样说。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我为了一波波的阵痛喊得声嘶力竭,可是孩子却像眷恋母体一般迟迟不肯出来,急煞了一干人等,我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痛不断的扩大,抓着布幔的手青筋暴现,脸上绷得紧紧的,身体的力量一点点流逝。心里一声声在呐喊,三哥,你为什么不在,你知不知道阿乔撑得好苦,快要支持不下去了,你怎么忍心抛下我们走了呢?痛得无以复加,痛得我没有了继续的勇气。

在大家都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这孩子才优雅的钻出身子。昏过去前,我只来得及看见他皱皱的小脸,闭着眼眸,好小好小。三哥,是之泓呢!

……

孩子,是上天给我的救赎,也是我活着的希望。说白一点,不是他在依赖我,而是我依赖他,因为他是我和三哥的骨血。

三年后。

我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笑看着阿浩在带着之泓玩游戏,逗得之泓“咯咯”的笑个不停,连带的我也心情愉快。因为之泓的降生,也使我重拾往日的开朗,那一声声稚气的“娘”之于我,比天籁还要动人。看着他出了神,不禁想,该是时候了吧!

正好干娘向这边走来,我当下下定决心,要向她道出我所有的想法。我起身扶她坐下,之泓一见到干娘就扑过来,奶声奶气的叫,“阿婆抱抱!”

干娘正宠溺想把他抱起来,却被我阻止了,“之泓,跟浩哥哥去玩,娘有事情跟阿婆说。”也不知他听懂没有,不过知道我不让抱,嘟嚷着嘴就跑开了。三岁的孩子,已经长得很壮实了,连我抱都有些吃力,何况是干娘呢。

我看着他的小身子摇摇头,在一旁坐下来。

“阿乔,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干娘和蔼的问着我。

除了三哥和之泓,在这里,干娘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想到这,顿时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干娘,我……”看着她沧桑的脸,我迟疑着。

“说吧,干什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她鼓励着我说下去。

我深呼吸一口气,才艰难的说出去,“干娘,我想带之泓离开这里!”平地一声雷,干娘听见后万分错愕,可是却又在瞬间的恢复了。让我怀疑她没有听清楚我说的话。

只见她深思了一回,再缓缓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平静的说,“我以为,这句话你会在三年前说的,可是后来竟一点都没有提起。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你们呐,本来也不该在这里的,过得幸福也就算了,偏偏又……哎,命运捉弄人啊!罢了罢了,我也不说留你的话,只要你过得好,时时惦记着我这把老骨头,有空回来瞧瞧就行!”

我怔怔的看着她,没有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同意了?“干娘,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的过日子,一定会回来看的!”

她喃喃道,“只是泓儿还那么小,你一个人会很辛苦的啊!”她拍拍我的肩膀说,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知我这当中的艰辛。

我点头同意,这是自然的,孤儿寡母的,况且外面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我也不清楚。但是我出去的目的不为别的,回归当初的初衷,找到那幅画,希望能知道里面的乾坤,若有机缘能回去当然好,如果不行,也了了一桩心愿,其实,三哥走了以后,能让我提起兴趣的事情已经不多了。

这时,干娘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链子放到我手心里,说道,“我身边也没有其他东西,这个鸾扣是我相公当年给我的,如果不嫌弃的话,你就给之泓吧,也算是我这个做阿婆的的一点心意。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见着了……”她略带伤感的说。

我一惊,连忙推拒着,“不,干娘……这么贵重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我怎么能收下?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鸾扣,是一种形状像戒指的环形金属,装饰及花纹是各家都不一样的,也是天朝的男子特有的信物。原本随身携带,只给自己的意中人。但是也有很多女子得不到丈夫的鸾扣,那只说明了丈夫的心不在她身上。所以这也是爱情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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