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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漠轻乔栖君画(55)

如芩的药只能让他勉强的撑着不倒,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呼喊着,他,似乎不行了!这里是哪里?是不是快出关了?是不是快要找到三哥了?

他需要尽快解毒啊!

在我们越过一大片茂密的树林以后,我本以为见到的是出路,没想到……没想到却是一座石崖,高不见顶,巍峨挺拔,云雾缭绕,面前,竟已没有了路!

“隐,隐,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是绝路来着?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们该往哪里走?官道呢?”我轻轻的推推他,焦急的问着。

他慢慢的挣开眼睛,先迷蒙了一阵子,然后渐渐的恢复清明,仔细打量了周围的环境,微勾了唇角,笑着说,“没错了,就是这里了……那边,应该有个崖洞,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你扶我过去看看。”

“你胡说什么?不是说这是去军营的捷径么?怎么会这样?”我忍不住大声喊道。他这话听着奇怪,倒像是故意而为之了,只是,断崖封路,何时才得以出去?

“我们先在那里落脚,我再慢慢的……跟你解释……”他粗喘着气,似乎再说一字都要了他的命一样,本来抓着我的手也无力的脱落,却有着达到目的的轻松。

我默不作声,与他来到了断崖下,果然有一个崖洞。细细端看,里面竟然有些简陋的布置,地上铺着稻草,洞壁上还挂有些简单的弓弩,看来已经是春夏猎户上山打猎时在山下的据点。现在快要入冬,自然没有人在,我们能安心的住下。但那时我却希望,能遇上人,来个雪中送炭,但这也是奢望。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竟像快要窒息的人一样,紧绷着身体,张大嘴呼吸着。我连忙扶着他躺在软稻草,拿出小瓷瓶,一边把药送进他的嘴里,一边帮他顺气。

许久许久,他的呼吸才平复下来,看到我深思的眼神,他一个怔忡,随即徐徐的笑出来,“别人不知道,还以为阿乔你巴不得我早点死呢?怎么这副冷面孔,怪吓人的!”他似乎想用呢哝撒娇的话来搪塞过去,可我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沉下脸,低声说,“快点告诉我怎么走出去,这里怎么像迷宫一样?你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么?”

他故作轻松,我却难以附和,若是平时我还可以随他,可是看那惨白的脸,还能拖到几时,如芩的话又一次浮现在我的眼前,不行,这样拖下去,结局不用想也知道,不行!

也许是如芩的药见效了,他的脸稍稍恢复血色,轻佻的习惯又出现,“本还以为用不上的……也罢,阿乔还当我是小孩子么?我们就在这里待两三天,如此便好……”这一刻,他的眼睛墨如潭泓,深不见底,卖着关子,不戳破的话谁也不明白。

那时我不知道,因着洛琏的轻率出行,军中主帐无人,由龙彦和秦天放等人指挥,天朝也发动了一次突袭进攻,灭敌一万。

再后来,洛琏赶回,三哥也及时来到军营,北漠与天朝正式开战。不知何故,西兰临阵倒戈,反助天朝,北漠一时难以对付,再败,退兵,蓄锐。

三哥带来足够的粮草,士气大震,天朝不给北漠喘息的机会,再次发动进攻,北漠拼死一搏,双方厮杀甚久,尸横遍野,断箭残垣,连天地也染上了血红,双方均死伤无数,在天朝历史上称为“血战祁天关”。然天朝更胜一筹,击退北漠王军,洛琏写下降书,言永不进犯。此次,靖侯的名声扩至最大。

洛琏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也不明白为何龙靖会出现在两个地方,直到听见那个双子的传闻,才了然于心,叹道自己进入了局中局。

而那个“主帐无人”的关键缔造者,正是那时已奄奄一息的龙隐。

“我现在不能回去,让哥哥分神的!”他当时坚定的神情我至今还历历在目。其实他还隐含了一句,他是再也不能回去了,不管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身份。

听见他把一桩一桩的事情说出来,我蹙着眉,慢慢的理清这错综复杂的关系,想通了以后,则对他的做法不以为然。他这是以自己做饵,实在太危险了。

“我本想,若他聪明,就不该再设一埋伏,居然还领了兵来,实是不智。我还想着与阿乔回关内好好待着,把苦差事丢回给哥哥呢!”他轻轻笑道。

“是他不智还是你动了什么手脚,让他不得已而为之?”我挑眉,问道。能统一各部族,坐上北漠王的主位,不应该是这样的轻率。除非……

“呵呵!”他以笑掩饰,随即一凛,“唯一错算的,就是差点连累你,我不应该带着你的,若在哥哥身边,你会安全许多。是我自私了,对不起……”可是,他眼中一点愧色也没有,还是笑眯眯的。

竟是连阿彦和炀都不知道他引来洛琏的计划,怪不得要天北先折回军营,是有此一着,设了个局中局。如果炀和三哥知道了,定是不同意他的做法。不过,来着有硬仗要打,隐也有为我考虑,才会有两难的选择,留或不留,都不易。

“你太任性了,那就弃你自己的身体于不顾了么?我想,我们现在走出去还来得及,应该没有人埋伏了,我们偷偷的潜进关内好不好,你的伤总是要治的,再拖下去怎么得了?”我担忧的看着他。

他叹了气,“我自己的身体我怎么不知,三天……不!也许两天就行,阿乔,你要相信哥哥,我们,只须安心等待……阿乔,我累了,先歇一下……”他疲倦的合上眼。

他没有再说一句话,额上发着汗,迷迷糊糊的,不像平日里的张扬霸气。

阿乔,阿乔……那他之前又为何一直叫我嫂嫂?他现在又为何叫得这么自然?茫然间,似乎很久前的某一天,我们亦似这样被人追杀,跌入泷水,来到那个阴森的山洞。

那时昏迷的他,还嚷着叫我负责,关系也不是很明朗。

我苦笑着,历史总是有惊人的相似,而且,每一次跟他在一起,似乎麻烦就不曾断过。看着他虚弱的神情,和染血的衣襟,我的心绞痛难耐。若不是他勇承兄职,现在,受伤的怕就是三哥了吧!

他,担待了太多了,连睡着也皱着眉,不肯舒展。

忍不住轻轻抚上他的脸,不自觉的描绘着那熟悉的轮廓,安静睡着的他,跟三哥真的是没有两样,即使是在病中,也是丰神俊美……

我在想些什么?他不是三哥!我倏地把手缩了回来,暗骂自己,隐不是三哥,这样想对他对三哥都不公平。

他好像陷入了昏迷中,连睡了几个小时都没有醒来,期间,我到外面的林子里摘了些野果还有干枝,回来做好一个柴垛,准备晚上生火用。他还是一直在睡,最后,怕他饿着,我还是叫醒了他。

“隐,隐,醒醒,来,吃些东西……”我摇着他。

他慢慢睁开迷蒙的眼睛,看见是我,又看外面,已经入夜了,微微笑了下,“我都睡了那么久了……”

“来,吃点果子润润口,这里太荒凉,也找不到其他吃的,先将就着。”我递给他。

蓦地,他眸光一黯,皱着眉,抓住我的手细看,“这是怎么回事?”

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原来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树枝勾了几道口子,还划伤了手腕的皮肤,我讪讪笑笑,“呵呵,我爬树的技巧不行,不碍事的,你放心。”赧然的把手收回来,他的眼睛炯炯有神,让我不敢直视。

他也没深究,默默的吃起了野果,最后,说了一句,“这果子很涩,你别再去爬树,浪费精力。”

涩?可是我尝过,明明很甜的!再看他,还在纠结我的伤,叹气,看来是怕我受伤啊!

他看着壁墙上的弓箭,深思着,“等明天天亮,我去猎点吃的回来,你不用忙活了!”

“不行!”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还有伤在身呢,怎么能再弯弓射箭,消耗不多的体力,这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他不说话,又闭上眼,我知道,他决定了的事谁也阻止不了。他是这样,三哥也是这样,真真是兄弟,沉默,不是他妥协,而是让你妥协。

他服了药又昏昏沉沉的睡下,星火“劈劈啪啪”的作响,在这透着寒意的深秋为我们提供一丝丝的暖意。

半夜,他突然咳嗽起来,竟有不止之势,那声声凄厉的猛咳,好像要把我的心也咳出来一样,他五官痛苦的纠结在一起,一直把手抚在胸口。

“隐,隐,我们赶快回去吧!好不好?!”我急得不知所措,根本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痛苦的捶打自己的胸膛,像发了疯一样。我只能勉强抓住他的手,免得他伤到自己。

他痛楚的神情,霎时宛如海上的狂风暴雨,浇得我心都凉透了,很不安很不安,这不是好兆头来。

“我,咳咳,我没事……”慌乱中,他挣扎着起身,像要往外走去,我要扶着他,他便要我撒手,“我要去解手,你也要跟来?”

我一听,脸瞬间绯红,急忙松开手,崖洞里回荡着他爽朗的笑声,犹如恶作剧成功了的孩子般轻松快乐。而我却高兴不起来,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望着他孱弱的背影深思,照情况看来,他的情况不妙啊!

等他回来之后,竟然真的没事了,只是好不容易有点血色的脸颊又变青白,在稻草上辗转了许久才渐渐的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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