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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伊书尽烽烟事(86)+番外

我选择忽略他忽然温柔的语气,在我眼里,他不该是这么一个温柔的人,掠夺才是他的本性,我不能被一时的软温迷了心智。我缓缓重申着,“还是那句话,我要玉奴平安。”

他半眯起眸,眼底闪过了一丝不明的苦涩,“看来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只是,玉奴是我弟弟,我怎么会不救?”

听了他的话,我马上松了口气,只要他承诺了,就证明还有希望。

他定睛看了我好一会,忽然问道,“如果是我出征,你也会这么担心我吗?”

我没有做声,看着他白衣的袖口那刺眼的红,想起他刚才的所作所为,才消下去的火气又升腾起来,他有很多人担心他,不缺我一个。见我沉默着,他又喃喃自语,“我早该想到的,你担心谁,都不会担心我的,偏我……”

偏他什么?

我抬眼看向他,他却不再说话。发现他又要靠近我,我下意识的避开他,他眼神一黯,只用不大的力道摊开我的手心,把一个东西塞到我手里,然后不再看我,转身就离开了院子,只留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出神。

怔忡间,似乎他手心的余温还在。许久以后,我低下头望着手里的精致紫檀小盒,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只通体圆润的白玉戒指!只消一眼便知道这是上等的好玉所造,我将它拿出来,觉得戒指里面有些凹凸不平,仔细看了才发现里面刻了两个字——阿染。

我僵直了身体,遥远的记忆忽然回拢,记得那时他在信阳府曾说过:等回京的时候,我会送你更好的。

原来这个人,也会把这些小事放在心里。这个……是他给我的生辰礼物?难道我真的误会了他么?

萧泽天就好比一株骄傲又神秘的昙花,只是在某个夜晚随心所欲地现了真身,然后又没了踪影,他的那些张狂的作为仿佛只是我的一个梦境。

可是他有耐心等,我却不能等。

两日后,天方露鱼肚白我就动身离开了别院,踏上去幽郡之路。我已事先交代了奶娘,过两天把朝曦送到明王府去,而我要去找玉奴。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自己此番一定要起行,不然铁定会后悔的。

我终于想起了幽郡是什么地方了,虽然我没有去过,但是我却听说过。拓跋信义曾在幽郡度过了十年,那里就好比他的第二个故乡。玉奴他们进了幽郡,就等于是狼入虎口。我曾听仲孙静月还有沅犁城的人说过很多关于幽郡的事,也许我也能帮上一点忙。

除了边境,穆朝其他地方还算太平。我是作男子的装束打扮,这样方便出行。在穆朝虽然还是以男子为尊,可是女子不用裹脚,也不需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时常有公主千金去郊外打马球,更勿论平民,因此还算方便。

我行走多时,觉得有些累了,便在一个茶寮稍作休息。忽然闻见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的传来,才听见声音,不一会儿就见到一队人奔驰而来,顿时尘土飞扬。所有人都朝来人看去,我也好奇的抬眼望了一下,意外的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心下一惊,怎么他也来了?心里七上八下,忐忑地跳个不停。

他们一众人浩浩荡荡,在茶寮前的空地上停下来,萧泽天利索的下了马,握着马鞭满眼怒气的快步走近我,他的侍卫也围成了一个保护圈,行人纷纷侧目。我告诉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事,无须怕他。

他板着脸,目光犀利的瞅着我,声音如冰削般地冷冽,“从前我就知道你的脾性倔强,却不知道你还听不得劝,竟胆大妄为到一个女子自己出来!现在东西面都有战事,流寇山贼四处出没,难道你就不怕遇到什么不测?”

我慢慢的回答,“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

他粗声呵斥着,“我说了我会去救玉奴的,你给我快点回京里去!”

“我不要。”我马上反驳道,出奇的肯定自己的做法。我瞄了一眼他身后,看到他带了不少人,似乎也是要出行,问道,“那你们现在是要赶到幽郡去?”

他轻抿着春,缓缓点头。我眼前一亮,连忙说道,“那你带上我行吗?我保证不当一个累赘,而且我知道幽郡的地形,说不定可以帮上你们的忙。”

“不行。”他的语气也很强硬,似乎没有商榷的余地。

我脑子灵活一转,四两拨千斤的回答,“反正你不让我去,我自己爬也会爬去的。”总之幽郡我是去定了!

他眯起眼看着我,过了许久才捺着性子说,“如果你答应都听我的话,那还可以考虑。”

“殿下?!这万万不行!”在他身后有人不满地高呼,我定睛一看,原来是高泰安。他正不悦的望着我,然后又对萧泽天规劝着,“殿下,此行关系重大,带着一位姑娘上路似乎不太方便。”

萧泽天并没有理会他,只是定定的凝着我,再问了一遍,“一切都听我的,你能做到吗?”

我忙不迭的点头应承道,“我答应你。”

至此,高泰安的眼里写满了懊恼,挫败和不情愿。他对我,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到了夜里,我们投宿在小镇的一家客栈里。

我偏巧吃坏了肚子,半夜还得跑去上茅房,出来的时候看到槐树底下有两个人影,夜晚太黑,我看不到他们的脸,只是从对话中听得出来其中有一个人是高泰安。

“司大人,你怎么也不多劝着殿下,让他这般一意孤行?我们此行本就凶险非常,他居然还为了一个女人,连夜冒险先脱离了大军,就为了追上她!”高泰安忿忿的说。

司大人?竟然连司青也来了?还有,萧泽天他们竟还率了大军前来?我越听越糊涂了……

司青淡淡的道,“你也看到了,殿下的决定谁敢忤逆?他自有他的考量,我们只能听命而为。而且我们说了他也未必听得进去,就像这次,若不是我们好说歹说要跟着,他根本就打算单枪匹马的来。太子在身后虎视眈眈不说,他的身子本来就没有好全,一到秋冬天就反复咳嗽,与其让他单独行动,不如我们跟随他,还能有个照应。”

“可是……总之我怎么都觉得不妥。而且,那个女人不过是从前沈国柱的孙女,现下沈家也败了,殿下何须如此费心,不只是他,就连……”高泰安迟疑了一下,隐含的话终于没有开口。

“泰安,你总是沉不住气,经过了这么多事,难道你还学不会察言观色?上次的那一仗就是你们太过于自满才会败的,殿下并未责怪你是你的造化,只望你能改了这个毛病。”

“司大人……”

看来这个司青本事真的很高,连高泰安这样心高气傲的人都为之折服。只是,我难以想象,萧泽天竟是因为我而冒险为之,他图的是什么?我边想着边回房,甫进门就被拥入了一个温热的怀里。

我才想大喊出声,却被对方紧捂着嘴沉声说道,“你别嚷嚷,是我。”

萧泽天?我顿时松懈下来,而后挣了挣试图脱离他的怀抱,冷声道,“放开我。”

他似没听到,只是揽着我,把头搁在我的肩膀上低喃着,“三更半夜的,你去了哪里了?”

黑暗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没好气的回答,“如厕。”

他愣了一下,嗓音这才柔柔带笑,“我还以为你跑了。”

“跑?我为什么要跑?”我还指望他带着我去幽郡呢。

“我只是担心你,现在好了。”他轻轻松开我,又说道,“好了,明日一早就要启程,你还是早点睡吧。”他叮嘱了我几句就走了出去。借着微弱的月光,我才看到他竟然是穿着中衣的,明显是刚从睡梦中醒过来,好好的怎么就跑来我房里了呢?

我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

飘飘何所似

为了赶上朝廷大军,我们选择了走水路南下。一路上高泰安时不时的用眼刀来招呼我,好像跟我有深仇大恨似的,我一直不明白他对我的敌意从何而来,就因为萧泽天老寻我?那司青倒是不咸不淡的态度,直把我当个透明的,而萧泽天……我觉得他的行为越来越奇怪,有些人就是这样,疏离的时候是一个样子,相处的时候又是一个样子。只是我不想深究,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我只希望能找到玉奴,看到他平安就足够了。

晚膳我是在自己的船舱里吃的,坐了两日摇摇晃晃的船,有些犯晕,是以吃得不多,恹恹的,一想起玉奴的事总有种不好的感觉,是这天气太闷了,还是我多心?我收拾了一下碗筷便想到甲板外透透气散散心,却发现原来已经有人在先我一步了。我想也没想就转身要回去,他的声音却顺着夜风传来,“怎么?刚出来就要走,怕看到我?”这个人背后长眼,怎么就知道是我?

被他这么一说,如果我真的退了,就好像真的要避开他,而我已经跟自己说过,无须怕他。我默默无语地走到另一边,江风淅淅而来,倒是神清气爽了不少。无意间四处打量了一下,他的几个贴身侍卫都分别站在这艘船的各个角落,我相信暗处也藏有人,真是训练有素,只是,司青和高泰安不在。

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天际的火烧云还留有些残影,天色渐暗下去,却是带着红影,似乎在氤氲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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