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母亲走了,而我呢。
我站起来,走出房间。
“少爷,你要去哪?”
“出去转转。”
我晓得,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我失去了自由,却获得了安全。父亲只会用这种畸形的方式来关心我,让我心疼又放不下心,这就是我无法跟着母亲一起离开的原因。
母亲是个向往自由的人,我不怪她离开,她继续留在这个家的话,一定会枯萎掉。
她走之前跟我说,如果选择留下的话,就要有耐性,直到自己能做主的一天。
我走在大街上想,那一天什么时候才能到?
不知不觉走到了背街的地方,几个小混混围住了我。
虽然我的宽度够,但明显长度不够,他们一定是仗着自己人多,又盯上了我身上穿的衣服。
我怜悯地看着他们,可他们显然没有把我的目光放在心上,直接开口找我要钱。
我正在琢磨着什么时候保镖们会出现,突然听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我诧异地越过那几个混混看过去,一个很瘦的少年站在不远的地方。
他身上还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乍看上去很普通,只是脸上面无表情。
他要来管闲事吗?
我担忧地看着看着他单薄的身板,一阵忧心。
有热心肠是好的,但也要量力而行。
结果,我还没开口劝阻他,他就跟混混们打成一团。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脚解决一个,毫不拖泥带水,下手狠辣。
很奇怪的景象。
穿着白衬衣的干净少年,与人打架。刚才明明看起来很纤细,现在却利落得……
宛如带起了风。
随着动作扬起的黑发,让我看得移不开眼睛。
不一会他就把那些混混都打跑了,我看他整理整理衣服,头发却微微有些凌乱,脸因为刚才的运动,泛起淡淡的红润。
他看了我一眼,很冷淡,可是不晓得为什么我的心却好像快了几拍。
我想跟他说说话,想向他道谢,想问他的名字。
但我只是看着他离开。
那种冷漠的疏离让我不忍打扰。
直到后来保镖们走出来,我才明白过来,我不应该错过心里的这种感觉。
找到他不是困难的事。
只是当我再次站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已经不认得我了。
不过不要紧,我对他说:“以前不认得现在认得就好了,我是林栎棠,小凉。”
我看见那张冷漠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我很开心。
×××
我开始黏着他。
我晓得他家很有钱,但他不喜欢跟人打交道,总是独来独往,所以别人都不知道他是个大少爷。
我喜欢看他表情破裂的那一瞬间,我更喜欢让他产生生动表情的那个人是我。
我晓得他烦我,但我别的没有,耐性有很多。
赋予自己理由,我就能正大光明的追随他。
看他静静地坐着,看他低垂着眼睛。
我想,这个人一定很寂寞。
于是上课的时候故意找他讲话,放学的时候缠着他一起走,我晓得我很幼稚,但看他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我想,他这一刻是不是已经没有心思去寂寞了?
当注视一个人成了习惯,是很可怕的。
那是沦陷的感觉。
后来,我发现原来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样,他心里有着东西,那个东西把他的内心塞得满满的。
满得任何人都无法挤进去。
我开始嫉妒,便更加变本加厉的想让他看看我。
直到有一天,他一把推开我,冷冷地看着我,对我说:“别以为自己是救世主。”
我跌坐在地上,看着他离去。
那一刻,我才知道。
原来寂寞的是我,不是他。
想要他关注的人是我。
×××
天倦倦地下着雨,我也打不起精神。
我们并不算吵架,事实上,我无法想象他跟人吵架的情景。
那就用冷战这个词。
我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天没有跟他说话,但我有度日如年的感觉。
到放学的时候,雨下得有些大。
我下了楼,看见他站在屋檐边,拿着伞,微微仰着头。
我打电话,让司机不要来接我,慢慢地走近他。
他转过头,说:“下雨了。”
我点头。
“我有伞,我送你吧。”
我眯起眼,我晓得我笑得很恶心。
他打开伞的动作让我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我站到他的伞下,挤到了他。
自己……哎,太宽。
静静地走着,我们都没有说话。
我悄悄地斜眼看他,雨丝飘进来,沾到他的头发上,很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