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足的心情是什么样的?我想就在那一刻。
安静的雨与安静的路,我终于懂我想要的是什么,我想要这种瞬间的舒适感,从他身上。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在拿着一柄破冰锤砸冰,其实,我早就开始用自己的体温。
看着他,然后不知不觉趴在了冰面上,想用自己的体温融化它。
我想看看冰层下的海洋。
×××
十八岁那一年,所有的转折都在那时发生。
韩家的事成了商界茶余饭后的话题。
先是他的父亲,再是他的母亲,他长期没来学校,不清楚内情的人不会去关心,而清楚的只会幸灾乐祸。
好几次我在他家门口晃,但我都没有勇气进去,那是一个我无法介入的世界。
直到那天,我在教室里,看到他又出现在校园里。
迫不及待地奔向他。
他静静地看着我。
突然间,我仿佛不认得他。
好像有什么蛰伏在他身体里的东西,醒过来了。
我感觉到了莫名的寒意。
我从未把握过他,但我却从未这么惶恐过。
好像下一秒,他就会消失,就会到一个我无法触及的地方。
我像挽留他,拉着他不让他走。
他突然笑了。
第一次见到他笑,我呆住了,就像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我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什么也做不了。
他伸出手,捏住我的脸,然后说:“胖子,去减肥吧,你瘦下来绝对是个帅哥。”
我看着他离开,我只能看着。
小凉,你说我什么时候会失温而死?
那一年,我十八岁,我以为我的初恋无疾而终。
可是,在我二十八岁的时候,一切有了转机。
这一次重新开始。
让我的影子进入他的眼底,不管他有什么样的过去。
后来,我第一次见到了他的弟弟。
那个有着浑浊却又明亮眼睛的孩子,看着我。我终于了解小凉身上背负的是什么样的东西。
不过,我有我执著的方式。
现在,我三十三岁,我与小凉住在美国。我从床上起来,拍拍他的肩,他把头缩进被子里。
我走向冰箱,想拿点啤酒。
然后,我打开冰箱,看到他昨天带回来的液体培养基里长了毛……
我满脸黑线地朝卧室大喊:“小凉!你不要再把实验室的东西带回来!”
他飞奔过来,拿起三角瓶看了看,一笑,说:“太好了太好了,我去实验室了。”
说完就得意地走了。
我看着冰箱,琢磨着是把冰箱里的东西拿出来把冰箱消个毒,还是干脆换个冰箱算了?
然后,我也笑了出来。
番外韩净版 趋光
我想起以前。
那个时候我站在码头。
背后是蓝色的大海,眼前黄色皮肤的人不停闪过。
我看见他们的眼里有鄙夷与怜悯。
我转头,看向海洋,跟我的妈妈say byebye。
没能踏上这片土地她一定很遗憾。
而我,终于摆脱她了。
在海里的鱼翻上来涌向她的那一刻。
耳边很吵,那是我无法理解的语言,蛇头被扭住,在经过我的时候,他转头看了我一眼,我无限同情地看着他,他即将步向死局,而我……
他朝我吐了口唾沫,然后被压走。
我抬起胳臂想擦擦脸,却发现衣服几乎没剩几块布。我看见大约是警察的人朝我走来,我仰起头,说出我唯一知道的这个国家的语言。
“韩凛。”
重复了很多遍。
×××
那个叫韩凛的男人很快就来接我了,他看着我,眼里满是为难。他用英语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我把妈妈的事讲给他听,他立刻苍白了脸。
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退却。
我可以看出来他身上的衣服一定很贵,比我看见过的妈妈的任何一个客人穿得都要好。
我哭了起来,拉住他的袖子,摇晃着,说:“你是我的爸爸对不对?”
我用的是英语,但我想“爸爸”这个词旁边的人一定都懂。
那个男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我第一次来到那个家,女主人一副要把我吃掉的脸色让我觉得很好笑。我装出可怜的样子,我知道那是她所希望的,她果然放软了神色,施舍给我她不多的同情。
所有人不都是这样?只有低姿态才能满足他们高高抬起的脚。
那个被我称作爸爸的男人说,他们还有一个儿子,比我大六岁。
其实多一个少一个,都一样。
那位大少爷放学归来,我看见他慢慢走过来。
他低下眼,沉默。
我准备他的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