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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庶女(40)

顾妈妈亲自倒了茶来,迟疑了片刻,不解地问:“太太今儿怎么没应?”

四太太揉着发胀的额头,顾妈妈忙将茶杯放下,走过去帮她揉。就听到四太太道:“云飞那孩子虽年纪大了点儿,到底是老姐儿亲生儿子,可十三却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你当时也在场,她把实话都与我说了,别的我倒不担心,十三性子稳住,也是个明白人。可十三出事时,云飞那孩子恰好就在淮安。那事儿闹得那样大,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实话告诉她,况且,这事儿还要云飞那孩子自己拿个主意才好。”

顾妈妈也觉得有理,道:“若是楚四爷自个儿答应了,他又知道那事儿,也就不担心日后因为这事夫妻两生了嫌忌。”

四太太叹了一声,点头道:“我也正是这个意思,十三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她能挺过来已十分不易,可到底是女儿身,挺得过来一时,一辈子那样长,能不能挺过去就不得而知了。”

顾妈妈亦是一脸的怜悯的神情,叹了声,却被窗外那呼啸的风掩饰了过去。

楚云飞身披玄色狐尾大氅,迎着清冷刺骨的夜风大步流星朝仍旧灯火通明的正屋走来。门上只有莲蓉一个大丫头,见他到了,忙将帘子撩起来。

屋里只有楚夫人一人独坐在铺了虎皮毯子的软榻上,手里捧着青瓷官窑茶碗,见儿子进来,才收起若有所思的神情。叫楚云飞在身边坐了,就笑问:“你觉得陈家的姑娘怎么样?”

楚云飞愣了愣,眼前浮现那个娇滴滴的女孩儿,不觉倒把脸红了,只是他本来生的黑,又在灯下,楚夫人也看不清楚。自个儿却不由得把头低了下去,楚夫人已多年不曾见儿子这么个模样,忍不住笑道:“我今儿瞧着你盯着人家十三娘明玉看,我也喜欢那个文文静静的孩子,可惜是个庶出……”

她故意把语调拖了一拖,楚云飞当即道:“庶出也是姑娘,母亲怎么反倒挑起这些?”

“当初你大伯母给你说亲事,是你连人家嫡出姑娘都瞧不上。”

楚云飞才反应过来,是母亲打趣他,又暗嘲自个儿竟然失了平日的稳重,不觉也笑了一笑,反问道:“母亲不是也瞧不上么?虽然是庶出,儿子去淮安陈家,倒知道陈家的女孩儿都一样的教养,就是生母有差别罢了。原是母亲说得,宁缺毋滥,关键是能和咱们一条心……”

楚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几许,多了几分慎重:“我也是这么个想法,不求别的,只要能与一心一意过日子就好。可今儿我正式与你顾婶婶说,她却含糊地带了过去。”

说到最后,眼底已有几分不确定,楚云飞自然很快就想明白了缘故,可那话也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就告诉母亲,迟疑片刻,笑道:“母亲可是忘了,苏州那边的规矩,是要请媒人在中间传话。”

楚夫人好笑地盯着儿子,道:“难道只有苏州南京那些地方需要媒人,其他地方就不需要不成?”

虽是打趣儿子,笑容却很快就淡了下去,多了几分无奈:“这个媒人也不知道请谁?你二婶婶今儿提到这话,若是请她,以她的性子她自是不会应下,我这里又没有别的人可托付。想来想去,倒不如请你顾伯母保个媒。即便如此,也要在你顾婶婶那里讨个准信儿才好。”

……

隔天一早,明玉和明菲去四太太屋里请安,陈明贤正和四太太说话,她们进来,两人就把话头打住了。四太太嘱托陈明贤:“你既然进来了,一会子随着我们一起去给楚伯母请个安问个好。”

陈明贤点头答应,四太太去里间整理妆容。明菲就抓着陈明贤低声问:“六哥怎么一早就进来了?和太太说什么话呢?怎么见我们来了就不说了?”

明玉也有些好奇,显然说了许久的话,不过一般情况下,四太太和陈明贤说话也不会特特地要避开她们。陈明贤含笑看了明玉一眼,道:“没什么,昨儿听楚兄说,咱们从苏州雇来的那些镖头,因要急着回家过年,昨儿就走了。我也不知道太太晓得不晓得。再者,咱们在别人家住着,礼数总要到,我也正好进来给楚伯母请个安。”

明菲想到昨儿楚二夫人那半真半假的玩笑话,知道陈明贤现在和楚云飞住在一处,一时好奇心大起,就问起楚云飞来。

陈明贤却故意把脸板着,提醒明菲不该打听外男。明菲那里怕他,软硬兼施,陈明贤还没说,四太太已从里间出来,正好明芳和蔡姨娘也来给四太太请安。

明芳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可因为在床上躺了两天,加上饮食清淡又抑制着不能吃饱,看起来还有些虚弱,不过比初到直沽那日好了许多。

四太太便让明芳也跟着去见见楚夫人,蔡姨娘跟着一起去,说了许多感激的话。楚夫人笑道:“虽然好些了,到底还是要听大夫的话,多将养几日才好。年纪这样小,万一没将养好留下病根就不好了。”

蔡姨娘惭愧不安地道:“只是给府上添了麻烦。”

客气一阵,留了明芳同她们一道吃早饭。蔡姨娘也算是客,不可能让她留下来伺候,陈明贤出去后,她也跟着退出去了。

刚吃了早饭没多久,楚二夫人她们就来了。今儿楚凤怡特特把针线拿过来,说是要讨教明玉和明菲,便去了明菲的屋里。下午又过来,仍旧是做针线,只是并不见宇文氏,隔天才晓得,宇文氏偶感风寒。

明菲三姊妹便约着楚凤怡去探了一回病,顺道去楚凤怡的闺房待了半日,两三天相处下来,除了一日三餐和睡觉,几乎形影不离。就连楚二夫人也笑道:“说不得她们上辈子就是姊妹,眼下才能这样亲亲热热。”

楚凤怡语态娇憨又天真:“我倒是希望陈家的姐姐能长久地做我的姐姐呢!家里就我一个女孩儿,连个说话的都没有,怪闷的。可做姐姐又不可能,倒是可以做我嫂子!”

她说这话时,楚夫人就笑眯眯满意地看着明玉。明玉就是再怎么努力去忽视,装作不知道四太太和楚夫人这两天说了什么话,在楚夫人这样的目光下,楚凤怡天真的话语中,也悄悄红了脸。同样的,那些负面的心思也一经朝她倒了过来。

既不能辜负了四太太的一片苦心,可她声誉有损的事儿,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而这事儿,她不知道四太太有没有与楚夫人说。如果说了,难道楚夫人凭着四太太口头上的话就完全信了么?

当初在淮安,大太太即便是有事儿要请三太太帮忙,她若是没被明珍和王志远那样算计而坏了声誉,大太太未必就不答应。说来说去,其实就怕沾了她身上的晦气。

而楚夫人和四太太还是故友,如果因她而结了仇,她岂不是罪过更大?她不能不嫁人,非要嫁人,她情愿嫁给和四太太没有什么交情的。

两重心思折磨着她,本该这种时候有几分女孩儿娇怯,她看上却愈发的淡定自如,到了楚夫人眼里,便全成了持重、大方、不做作扭捏等等优点,很像当年的四太太。

她能看出来楚夫人喜欢她,身边的人自然也能看出来。一个个的都替明玉高兴,特别是周嬷嬷,不知从那儿得来的消息,笑得合不拢嘴朝明玉道:“听说楚夫人打算请姨太太做媒人,奴婢琢磨着,如果请姨太太,这两地奔波到底不好,只怕楚夫人也要搬去京都的!”

屋里的丫头们听了,高兴的差点儿没跳起来,明玉却笑不出来。周嬷嬷见她这样,坐下来细细和明玉说话:“咱们太太素来疼你和十小姐一样,自是不会亏待你,楚家的情况是有些理不清。楚四爷不像咱们六爷,已是举子身份,但也是个秀才。他就是年纪大了点儿,我冷眼瞧着,他不是那等毫无作为的。他家里这些人,明里暗里诋毁他,终究只是诋毁罢了。再说,奴婢还听说了。楚夫人问过楚四爷的意思,是楚四爷点了头答应的!”

在楚家这些日子,明玉也看得出来,楚二夫人看似一直在替楚云飞说好话,可那些好话诋毁的意思却更多。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他的亲事才被耽搁下来。而楚夫人深居简出,束手无策,又或者还有别的缘故……

明玉打住心思,在周嬷嬷面前也不愿掩饰什么,遂把自己的心思说了。周嬷嬷听了也沉下脸来,她之前就忧着明玉的婚事,之后发生了那些事,她更忧心。毕竟是不愉快的事,离开淮安就自动选择将那些事忘去。她以为明玉也和她一样,现在明玉这么冷静地对她说,她只觉鼻子一酸,眼泪恨意一起涌上来!

落英、落翘见周嬷嬷哭了,眼眶儿一红也哭起来,还是香桃劝着道:“你们这样哭,一会子叫别人看见可怎么说呢?这也罢了,十三小姐好容易离开淮安,为的就是避开那些……”

正说着,只见顾妈妈进来,她们三个才忙把眼泪擦了。明玉起身让座,顾妈妈好笑地看着周嬷嬷的红眼睛,道:“咱们十三小姐要嫁,也不是明儿的事儿,怎么这会子就哭起来?方才太太还和我说,您若是愿意,就跟着十三小姐,若是不愿意,太太给您养老,快别伤心了!”

周嬷嬷面前扯出一抹笑来,告了罪下去了。

“妈妈这会子来可是有事儿吩咐?”明玉从香桃手里接了茶碗,送到顾妈妈手里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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