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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家五小姐(18)

也罢,走一步算一步吧,真到了无路可走的时候,她也不介意张扬地活一辈子。

然而,事情总是千变万化,就在任老爷即将要给任休月定下亲事的时候,也不知任休月是从哪里得知了,哭着闹着要上吊自缢。好不容易劝了下来,又开始绝食抗议,每天派了几位壮实的婆子看着,她却日渐消瘦,闹得一家子都不安生。任老爷无法,只得找了措辞把亲事罢了。

原本以为任休月会消停,却闹得更厉害了,嘴里说着大伙都不喜欢她,非要她日子难过才舒坦。气得老太太差点儿背过气去,清醒后找了任休月问她:“你是成心要嫁去永昌侯家?”

任休月中气十足地道:“如果老太太有一点儿心疼我,也该多为我想想,我已经做了一回放荡人,叫你们看轻了去,何不趁早让我出去,也免得碍了你们的眼!”

任老爷见她脸颊通红,目浮胀只怕是急火攻心,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忙帮衬着对老太太说好话,老太太也确实被她这些日子闹得浮躁,冷着脸道:“一片好心你不识,往后可别怪我!”

任休月一心想高嫁,见老太太松口,忙道:“我有什么好怪别人的?只要老太太满足了我的心,我自是感激不尽。”

老太太当即便道:“此话是你说的,老爷也在场,今个儿我就用我这张老脸去求。只一件,往后若是后悔,也别摆出那张脸子到我跟前来!”说着,便让董氏叫人给林夫人递一张贴子,当即就开始办事了。

任老爷心下大喜,他不曾听说永昌侯近日有喜事,十有八九是亲事没有着落。老太太自己出马去求,又说下这些狠话,必定是能求来的。这么一想,反而对任休月好了起来,亲自找人送她先回去静候。

休竹在屋子里听闻这些,摇摇头自己笑了笑。冬灵气得跺脚,“小姐,您还笑呢?明明是给你说的,如今却被她抢了去!”

碧翠笑着拍拍她,道:“你也不想想,俗语说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人家抬着头娶媳妇,咱们四小姐非要低着头嫁进去。”

冬灵低头一想,也明白过来,乐呵呵地笑道:“还是你和小姐聪明,我就没想到这上头来。”

休竹突然淡淡地开口道:“我倒真不想四姐这般光景嫁进去。”虽不喜欢她,可也不过一年的功夫就要各自过各自的,往后见了面不过碍着姐妹的情分招呼一声,谁和谁相干?

碧翠却误解了她意思,也蹙着眉头道:“四小姐起了头,往后咱们家的小姐,难道都要低着头去夫家吗?”

022:求娶(3)

碧翠这话倒没让休竹在意,老太太是个要面子的人,如今任老爹又身在京城,在吏部供职,虽然只是个从四品,可那地方谁都知道,是个最易升迁的地儿,多少人挤破脑袋要进去。当初若不是林家和冯家帮衬,他如何能直接去了那里?

官位不显,可毕竟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老太太万万不会拿着自己儿子的脸去丢。至于任休月这事,也莫怪老太太狠心了,实在是她闹得厉害,又有任老爷护着。也许,老太太也打算牺牲她而全了任家其他女孩儿的脸面。

休竹老早就看清了,单凡古代官宦家的女孩儿,有几个不是当做棋子用的?若安分守己,长辈的喜欢在选人家的时候便会多多留心,若是不喜欢那就不得而知了。红楼中的迎春不也是被自己的父亲给卖了?

想到这里,休竹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如果任休月能拿出一股子聪明劲儿出来,日子能过好也未可知,怕只怕,她没有这个肚量,那位可是永昌侯的嫡长孙,而她又是继室,屋里还有一位五岁大的孩子是先夫人留下的。老太太和董氏能看得上,说明此人必也有可取之处。

想这些有什么用?休竹自嘲地笑了笑,那边冬灵又一溜烟地跑出去打探消息去了。碧翠盯着她火急火燎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让门口的丫头去打水来,一边又朝休竹道:“今个儿中午怕是不会过去用午饭了,小姐好歹歇歇吧。”

刚说完,在老太太屋里当差的一位老妈子便过来回话,因说道:“老太太与林夫人商议事儿,叫把几位小姐的饭菜送到屋里自用。”

休竹让碧翠打了赏,道了谢,那妈妈说了几句感激的话,便退出去。走到小院子门口,禁不住顿住步子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也不知往后哪个有造化的,不看五小姐的模样,娶了她回去。”

那边,老太太从林夫人这里得到王夫人尚未落实儿子续弦一事,留了林夫人用午饭,饭后休息一会儿便叫董氏安排马车。董氏要跟着去,老太太道:“我老了,横竖没几年活头,都是半身入土的人,这张脸还丢得起。你还年轻,总不能跟着我去丢脸,到底也该顾及老爷的脸子,不能一家子后院的女人都给他丢脸。”

话说到此处,董氏无法只得送她出门,又原路返回。林夫人一路相随,两人回到屋里,待丫头们上了茶水点心,一时都退出去。林夫人见董氏眉头紧锁,知道是担心休竹的事儿,林夫人自己心里也急,她是明事理的人,人家好好儿的女儿就这样被自己的儿子作践了,心里也多有愧疚。只是……

“再有三四个月五丫头也及笄了。”董氏说着一叹,望着林夫人道,“我如今也想开了,女人这一辈子不在于要过的富贵,关键是自己的心。纵然穿金戴银又如何呢?事事不如意,日子又如何过得好?”

林夫人听得明白,也深知休竹的难处。先后两次亲事作罢,即便都不知真切,可多嘴的妇人也不知议论成什么样儿了。所以这一个多月来,纵然林夫人多番口舌,总遭人婉言谢绝。也只能将眼光放到小户人家去了,要不然休竹这辈子都不嫁人不成?

两人皆陷入沉思,一边又担心着老太太去永昌侯家的事儿。这林夫人自小在京城长大,曾经年幼时也爱说些别家的事儿取乐。那时候家中父母与任家也有来往,老太太年轻时的脾性,她也略知一二。

王夫人倒不是糊涂人,家势那般显赫,故而最害怕老太太这种脾气的人。只是,纵然永昌侯家为了息事宁人答应了这门亲事,任家女孩儿还不是送上门去给人家作践的?可一想那天任休月的行为,林夫人只得一叹。分明是什么也没瞧见,却非要弄得尽人皆知才好,也是个不省心的!

也罢,这都是别人家的事儿,与自己有何相干?

林夫人陪着董氏说了一会儿话,因家中也要忙着林辉迎娶唐怡珍一事,自家的事任旧火烧眉毛,那里有心去担忧一些有的没的?便起身告辞,董氏也知林家喜事将近,不做挽留,送至垂花门前,目送林夫人走远了,又才回到屋子里,自个儿想事儿去了。

任老爷今个儿也特特请了假在家候着,一时进来见董氏眉头紧锁,心下便有些不愉悦。以往到王姨娘屋里,从来就没见她蹙过眉头,便又想起王姨娘的好处来。转身出来,顿了顿步子,直往书房去了。

任家合家上下皆知老太太去了永昌侯家,目的虽没说明白,可大家也猜出一二来,倒与往日不同,没了心思赌钱吃酒,都精神抖擞地换着去门上打探,希望能尽快知道老太太带回来的消息。

就在大伙儿等的不耐烦的时候,老太太终于在日落前回来了。神色肃穆,看不出喜乐,众人虽心里急得想知道,可也没人敢问。

早有人第一时间通报了董氏和任老爷,老太太前脚进屋,他们夫妻后脚就跟来了。董氏搀扶着老太太坐下,从徐妈妈手里接过茶盅递过去,老太太看她一眼,见她神色如常,就机不可见地点点头。再看一眼眼中明显带着焦急的任老爷,目光就冷淡了几分,也不说话,慢慢地呷了一口茶水,润润喉方才轻轻点了点头。

徐妈妈已经把写着任休月生辰八字的帖子拿出来,满脸喜色地朝任老爷和董氏福福身笑道:“贺喜老爷、夫人……”

众人一听这话,知道永昌侯的王夫人是答应了,都笑着向前去给主子们道喜。董氏笑容谦和、真诚,一一受了,又转身给任老爷道喜。一屋子的喜气洋洋,瞬间冲散了方才肃穆的气氛。

唯独老太太脸上全无喜色,任老爷瞧见,又亲自给老太太倒了一杯茶,老太太接了,淡淡道:“只要你和四丫头以后别怨我,就是我的福气了。”

任老爷忙道:“老太太怎如此说?这门亲也多亏了老太太,否则谁也办不成不是?”

老太太叹口气道:“也罢,就当是前世作孽,这辈子注定只能当一个恶人罢,以后死了也就清净了。”

任老爷道:“老太太是要长命百岁的……”

老太太不欲多言,闭上眼养神,众人瞧见也都安静下来。再一细想,也都知道老太太今个儿是真的累了。特别是一直跟着老太太的徐妈妈,脸上虽有喜色,眸子里却全是担忧和无奈。

一时屋子里的人都退出来,只留了徐妈妈在里面服侍,老太太忽地睁开眸子,盯着她道:“我这辈子也算是活尽了,什么事儿都经历了,也什么算计都用过了。”

“老太太别这么说,那是有些人不知福,倘若有那么一二明白的,自然是知道老太太的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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