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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雁归来(21)

“叶染……”他艰难地叫了声她的名字,再也说不出什么。

“我真的有点儿累了。”她轻松地说,还笑了笑。

“柯以勋,你不知道,一直和自己较劲儿很费体力,装糊涂也累着呢。”她甚至用幽默的口气说起话来。

“自己一个人待在你和戴辰辰生活过的房子里,真比在工地背水泥还辛苦。”她呵呵地笑,泪水从眼角刷然滑落。

“大概宝宝也觉得太累了,才走的。”

“叶染!”他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她把心里的话突然明白地说出来,让他的心越来越冰凉。

她被他一喊,也不再出声,双眼紧闭着,眼泪顺着相同的印迹一波波流下。

他看着她默默流泪,想抬手去擦,没想到她自己快速从被子里抬起手,胡乱一抹,抹得苍白的脸颊一片水痕,人却笑了,长出一口气,转过身背对他,还给自己盖好被子。

“我要好好睡一觉。”她说,很轻快。

他没吭声,她也没再说话,过了不知道多久,安静的房间里他清楚地听见她均匀的呼吸。

吊瓶打完,他按铃叫护士来拔针,护士推了护理车来,顺便给她测量体温。

护士叫了她几声她也没醒,睡得安稳深沉,他过去帮助护士把体温计放置在她腋下,仔细地看了她两眼,她并不是装睡。

三十几岁的中年护士苦笑,等待测量结果的时间里没话找话对站在一边的柯以勋说:“现在的年轻人心都挺大的,刚掉了孩子还能睡得这么安稳。”

柯以勋垂下眼,她说过……她太累了。

他开车回家拿住院的生活物品,临近半夜,周围和房子里都异常安静。

钟点工要明天上午才会来,房子还没收拾过,他愣愣地看着大理石地面上的几滴血迹,黯红的血点隔几步一滴,一直绵延到楼上。

他猛地皱眉一甩头,孩子已经没了,他多想无益。

故意忽略,他快步跑上楼。

因为走得匆忙,叶染房间的灯还开着,房门大敞四开着,门口的血迹更密,他的心一绞,木然地走过去。

浴室的门也开着,门口的血迹被擦过却没擦干净似的,漫成很大一片干涸的痕迹,拖行向放电话的床头柜。

他艰难地深吸一口气,好像看见她疼得站不起身,满身是血地爬向电话的情景。

她的电话,没打给他。

他是她的丈夫,孩子的爸爸,她为什么不打给他?!他一阵恼怒,分不清是因为心痛还是失望。

他握紧拳头,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她是想用孩子换回铺子,却从没想过,她想换的……也可能是他的心。

他的猜忌,他的冷漠把她和孩子越推越远,终于失去!

他想起她给他的笑脸,想起她站在窗前对他一直挥着的手,想起他不经意间抬眼看见的,她脸上的落寞。

这些……竟然比她的眼泪更让他的心阵阵刺痛。

他看见她放在梳妆台上的兔子头花,那幼稚的卡通造型突然让他意识到,她也不过仅仅才21岁。

他可以不爱她,但对她……他似乎过分残酷了,把她想的太过坚强,太过复杂。

他收拾了东西,开车赶回医院,爱她……现在可能还不行,他能做到的,只是尽量对她好一些。

第31章

昏沉的睡眠中,叶染觉得肚子轻微绞痛,腰像被电到似的一麻,意识开始恢复,她觉得腿间湿热,似乎又有大量的经血流出。

脑子还有点儿迷糊,她只觉得自己和平常一样是来了月经,快速地起身准备冲到洗手间去处理身上的狼狈。

胳膊一软,只微微撑起一点儿的身子又颓然倒在病床上,她一惊,完全清醒了。

“怎么了?”她听见柯以勋毫无睡意的询问,人也过来扶起她,“要去洗手间?”

她尴尬地沉默了一下,事出突然,爸妈公婆都心神大乱,并没安排好人照顾她,现在房间里就她和他两个人。

所以当他毫不费力地把她从床上托下来,她也只能听之任之。

她觉得屁股后面凉凉的,偷眼去看铺在床上的一次性卫生垫,果然红彤彤的湿了一块。

他揽着她的腰半拎着她前行,似乎毫无所觉。

她边走边拉睡裙,希望能挡住令她狼狈的血迹。

因为身体发软,原本很简单的事用了她加倍长的时间。

换好了卫生巾,她盯着睡裙上的血污发愁,总不能出去当着他的面换吧?

门被敲响,她无心地应了一声。

门外的他声音平静低沉,“给你干净衣服。”

她把门只开了一条小缝,他便把干净的睡衣递了进来,她看了一眼,是他从家里拿来的?鼻子突然一酸。

他等在门口,也不催促她,她换好出来,他干脆抱起她,把她放回床上。

她发现,脏了的卫生垫也被他换过了。

他为她盖好被子,问她,“要喝水吗?”

她摇了摇头,曾经,不懂爱的她,把他的细心温柔当成爱情。

屋子又陷入静默。

她转动目光,看半躺在一边床上的他,他双手垫在脑后靠在床头,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那并不是爱情,而是他的愧疚,她黯下眼,她明白的。

她原本总以为天下的事都一样,付出——收获。

现在她知道了,感情……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爱情不能勉强这句话泛滥得三岁小孩儿都知道,知道,并不代表就能懂。

现在她终于懂了。

如果他能选,她相信他会选择爱她,然后幸福顺利地和她共度一生。

可他选不了,正如她多么努力也抢不到。

心,爱情,是不能被人为控制的,也不能按付出多少收获多少计算。

他发现了她的注视,也淡淡地回看她。

她第一反应是想闪开眼光,但她没有,她定住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柯以勋……”她终于看不过他,转开了眼睛,“我们分手吧。”

他没有立刻回答,表情也没有变化,她说出这话他毫不意外。

“不!”他斩钉截铁地说。

她倒非常意外,他不该顺水推舟吗?她愣愣地瞪大眼,突然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他不再看她,身子一沉,倒在枕头上,眼睛闭起。

他什么都不想再思量,他只知道,事到如今他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她一走了之,她解脱了,却让他觉得这辈子亏欠了她。

叶染皱着眉,在她心里盘算了那么久的话,她郑重地说出来,竟然没引起他任何反应。

“先把病养好,剩下的事再说。”他躺在床上云淡风轻地说。

剩下的事?她和他还有什么剩下的事?

“如果你为了补偿我而不肯离婚……那就不必了。”她却无法像他那么若无其事,“你并不亏欠我,嫁给你,要生孩子,都是我一相情愿的。

你没错,错的是我。

我……”

他静静地听她说,终于嗤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我没错?我错了!”他睁开眼,黑眸深幽。

她一愣,他是要向她道歉吗?可是,她和他之间靠道歉又能改变什么?

“我错就错在听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吆喝叫嚣!”他哼了一声,“要结婚的是你,要离婚的是你!你以为是和稀泥过家家呢?”

她一噎,脸色发白。

“一开始口口声声,我会对你好,我会对你好,现在又一口一个要分手。

你以为分手那么简单吗?财产怎么分割?我该给你多少赡养费?”

“我……我什么都不要!”她委屈地叫出声,小下巴抽动不已,他就只会这么想她吗?!“馄饨店给你,什么都给你!我,我怎么来的怎么走!”

看着她眼睛里倔强的,不肯掉落的泪,他的心软得发疼,但他必须制住她。

他寒着脸冷声说:“你当然可以怎么来怎么走,我呢?我是美佳的总经理,未来的大老板,结婚一年就离婚,让人家怎么看我?没责任感,还是性功能不行?”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些她的确都没想过,她永远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

“非要和我结婚你就等于害了我一次,现在还要再害我一次吗?”

她抓着枕头的一角,被他质问得心烦意乱,觉得他说的有问题,又找不到问题在哪儿,也无力反驳。

“胡乱结婚就已经不负责了,现在你说离婚就离婚,更不负责!离婚和结婚不一样,涉及很多方面的问题,你现在说你什么都不想要,冷静下来觉得亏了又来告我,光是这人我都丢不起。”

她再次感觉自己筋疲力尽,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柯以勋……别再折磨我了,只要能解脱,只要不再痛苦下去,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没异议。”

“嗯。”他皱眉,“我会叫我的律师准备的,到适当的时机再说!这次听我的!”

她闭上眼,也好,只要不用再互相折磨,怎么都好。

感情,她胜不过他,精明,她更不是他对手,随他去吧,她已经没力气争辩了。

第32章

出院的时候,对于叶染提出要回娘家住段时间的要求,柯家二老虽然不情愿,但也没有当面反驳。

柯太太暗暗掐了儿子一把,希望他能说句阻止或者道歉的话,把叶染哄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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