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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飞梦(27)

“师祖他们……好像很高兴我能嫁给你。”她皱眉,这群狐怪的心思她猜起来就头痛。

“嗯。”程跃然悠闲地扯着缰绳,“师父怕你嫁不出去,发愁了很久,我救了他。”

“胡说!”她在马上踢脚,至尊受伤。她发现,他最近的话多了很多,原本是值得高兴的事,可……他渐渐觉得他还是当个闷葫芦更好一点儿。

坐在官道边的茶棚里,悠悠饶有兴趣地听周围人的闲谈,程跃然大概收到她内心的祈求,有开始寡言少语。习惯他总是一肚子心事的深沉样子,她一如既往地自娱自乐,偷听一些旁人的新闻趣事。听了一会儿两个商人的对话,她摸着下巴思索,“程跃然……”她不是道听途说,也不是怀疑他的识路能力,但现在他们走的路显然不是去襄阳。

程跃然瞥了她一眼,她明白,那就是继续说的意思。

“我们这是去哪儿啊?”她很婉转的问。

“去兴州。”他掏出几个铜板拍在桌子上,人也站起来向外走去。

“兴州?”她短胳膊短腿地跟着他小跑,一时想不起那是什么地方。他停下脚步解系在桩子上的缰绳,她险些撞上他的后背,他低着头,暗暗挑了一下嘴角。

“去兴州干吗?兴州……兴州……”她仰头看云,很认真地思考,“好像不在去襄阳的必经之路上啊。”她向师父打听过的,去襄阳要路过几个大城小镇,肯定是没有听过这么个地方。

他轻松一托她的腰把他抱上马。“带我来竹海的张世春张伯伯……你还记得吗?”

悠悠皱眉,说实话……不记得。他知道这么个人,但过了这么多年,长相全忘了。

他惊异于他说起张世春的口气。程跃然这个人……基本上没有什么礼貌可言,师父师祖算是勉强遭到尊重的,剩下的……老到快要进棺材的,小到刚从娘胎出来的,都欠他银子一样正眼不瞧。就连说起她爹,他的未岳父,都从来没半点尊而重之的态度,居然叫张世春的时候加了“张伯伯”?

“嗯……”她想问,其实她想问他的事情很多,以前总觉得问了他也不会说,搞不好还会戳了他的痛处受他一顿修理,自找倒霉。现在的情况可不同了,她是他的老婆了,她嘿嘿发笑,很是得意,他听见她诡异的笑声,在马上侧过头来一瞪,她一噎,笑声都梗在喉咙里。

人生的悲哀就在于此,一个习惯一旦养成,或许一生都改不掉,通俗的说——狗改不了吃屎。

他可是连前程性命都不要,就要她的痴心人,理应疼她爱她,她杀人他递刀,她杀人未遂他去补上一刀,夫唱妇随么。可是……成长岁月里他给她的心理阴影太过深重,他一瞪,尤其还是面无表情,冰凉凉的挑花眼微眯的时候,她本能地颓了。

她默默地骑在马上,乖巧地跟在他后面,再无心去细想“张伯伯”的秘密,只顾悲叹自己无法翻身的凄惨命运。如果有一天,她的武功能比他高,心眼比他多,只消她眯眼一瞄,他立刻魂飞魄散地行动起来,天天看她的脸色活的战战兢兢,她说一他不敢答二,……哈哈,那才是完美的人生。

“嗯?”他高声一哼。

她受到很多惊吓,只觉得这次她心里所想也被他知道,她活得绝对比她给程跃然设计的未来要惨很多倍。关键是,她怯怯地观察他的时候,她的嘴角还是带着得意的笑,难保刚才想得太投入高兴笑出来。

程跃然皱眉,一脸狐疑地盯着她看。

“去看张伯伯好,去看张伯伯好。”她随便找了个不着四六的借口,还讨好地笑笑,希望他能把她刚才的笑理解为发自内心的欣喜。

第二十九章 鬼宅之夜

太阳西斜,橙黄耀眼的好像降落在天边高树上的火球,把天地烧成一片橘色,悠悠无精打采地坐在马上,走了一天,十分疲惫,早上梳好的头发都有些散乱。几次出行,这次算是最累的,以前同行的人多,你一言我一语,光是听师傅讲讲路过地方的古迹传说也很有趣,不知不觉就走了很远的路,走走歇歇,更像是游玩。

只和程跃然两个人上路,他没有很多话,她自己叨咕着,一会儿就没意思了。而且他是一走大半天,除了歇息打尖,根本不停,是纯粹地赶路,她的大腿被马鞍磨得生疼,腰也颠簸得快断了,真不知道夏依馨那个没有武功的人是怎么一路熬着和他从关外回来的?

熟悉,是种很微妙的感觉。

以前她一直以为,竹海中,最不熟悉的就是他——其实,错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她并不是个细心的人,但她却能轻而易举发现他眼中的异样神色,虽然绝大多数时候,她不知道那些诡谲难测的眼光是什么意思。

越是接近兴州,他的脸色越是沉痛。每次他下定什么决心,而这个决心让他很矛盾很难受,他的眼睛里就会出现那种撞死在南墙也不后悔的倔强。水台倒塌时,他放弃学习落月诀回来救她,眼睛里就有那样的光。

她知道,他去见张世春,绝对有很重大的事情——难道是去杀他全家?不会,不会,那样他就不会叫他“张伯伯”了。她自嘲的摇摇头,怪不得他总笑话她胡思乱想。

换做平时,她早叫苦不迭,可他愿意带她同去,她好像越发靠近他的心,他很高兴,一高兴,什么苦都不觉得苦了。

绕过一个矮丘,远远看见一个小小的庄子。几户青砖房围护着一处古旧却修葺得当的大宅,估计是哪个乡绅地主的祖业旧居。

“我们就在这里歇一晚。”久没吭声地程跃然说,她连连点头。

不宽的乡间小路很直,几个大汉飞快地从大宅奔迎过来,看身法,还是竹海的路数。悠悠有些吃惊,明明都是村野人的装扮,怎么可能会竹海的武功?

几个大汉在程跃然的马前停住跪倒,恭敬地说:“属下迎候两位少主多时了。”口气谈吐不凡,绝非一般农人百姓。

程跃然只浅浅的嗯了一声,任由他们牵着马匹走进那所大宅。悠悠细细观看,那宅院的外面毫无惹眼之处,正厅的影壁上却刻了一副墨竹。大宅里气氛肃穆,除了来迎接他们的几个汉子,没见到半个女眷下人。

程跃然抱她下马,脚一沾地才觉得腿部都酸麻无力,当着几个杀气腾腾的男人,她咬牙忍住,缓慢地跟着进厅,几步就被落在后面。

她左顾右盼地走进大厅时,程跃然和那几个男人低声交谈完毕,他们一抱拳都退下了。

悠悠并不奇怪,竹海的产业其实很神秘,有生意,还有势力。她常见一些气度不凡,眼睛里精光内敛的人,从全国各地来拜见李佑迦师叔,见了她也“少主少主”的叫。

“腿很酸吗?”人都退下了,程跃然才一改少主的嘴脸,走过来扶她在厅里的椅子上坐下。

天色更加暗沉,那几个汉子一走,整个宅院再无人影声音,她顿时浑身发寒。

“程跃然,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吓人?”简直像个鬼宅。

“竹海的一处产业。”程跃然轻描淡写,不愿细说。“只不过住的人少,有什么好怕的?”

万分摆得很快,悠悠肚子正饿,吃得津津有味。她发现这桌山珍海味不该是乡间能张罗到的。她抬眼看了看也正在闷头吃饭的程跃然,放弃询问。竹海并不那么简单,外公在青海可以说称霸一方,要找到爹爹也是件困难的事,就连传送娘生病的消息都用了整整三个月。师父师叔却能轻轻松松两三天告诉她很准确的消息。

两个大汉抬了沐盆热水到她暂住的房间,悠悠叫他们多拿几盏灯来,四周的房舍无人居住,从门口望出去黑沉沉的一片,实在恐怖。她舒舒服服地洗去一路风尘,大腿被水泡着刺刺发痛,嫩肉都是红肿破片的,才一天就成这样,这一路有她受的,悠悠叹气。

送水的汉子又来把水桶拾走,就再也没有出现。悠悠忍了一会儿,感觉骨头都累散了,想睡觉,又很害怕。走到门口,发现屋舍里有一间有亮光,她端起最亮的灯,这鬼宅的院落里都没灯笼照明,走在黑暗里更难受。

“有……人吗?”她站在那间有光亮的房间外,声音颤抖地问。

门豁然打开,程跃然只穿着内褂,头发披散着带了些湿意,显然也才刚刚洗完澡。

“程跃然!”她鼻子一酸,也不管手上的烛台了,人往他怀里一扑,金属的烛台咣当掉在地上,回声不绝。“你洗澡也和我说一下呀!这里黑区区的地方多吓人!”他身上淡淡的清香让她的恐惧立刻消散了,却突然很埋怨,他洗个澡难道比她还费事吗?用了那么长的时间。

程跃然抿了抿嘴,半垂的幽黑眼眸掠过些微烦恼,“进来吧。”他轻轻叹口气。

悠悠扒在他身上,撇嘴看了看他的房间,就点了一盏油灯,陈设也十分简单,她的房间好歹还有一座装台,看上去还算像个闺房。“别了,回我的房间吧。”

程跃然没立刻回答,显然有些犹豫。悠悠不管,拉着他的手拖他走,可能是他刚才洗澡水太热,手心里烫烫的全是汗。

她房间里大大小小的烛台都点燃着,悠悠担心他会勒令她熄灭几盏,可喜的是他闷闷的,置若罔闻。他偷笑了几声,爬上床,在竹海的时候他们也同床共枕过,现在他们就要做夫妻,更是理所应当的睡在一起。她私下认为他是个绝佳的枕头,而且随着内功的精深,她已初步享受冬暖夏凉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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