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个小作精(25)
内侍引她到天子寝宫明心殿,“陛下在里面等您。”一甩拂尘,便退下了。
屋门敞开着,百里皎在门口抚了抚胸口,控制着自己保持冷静,踏进殿中目光寻到百里凉身影便跪下行叩拜大礼,“臣妹宝藿叩见陛下。”
百里凉穿身淡蓝色襦裙,领口绣着两排菱花花样。
披帛是温柔的湘妃色,眉间缀着桃花花钿,却红得明丽耀眼。
她淡扫一眼百里皎,“免礼,平身。”
百里皎提裙起身,眼角余光瞥见百里凉的神情,淡漠却好像有丝无法言说的忧伤。百里凉心中已了然,却还问她,“宝藿晚间进宫,所为何来?”
她站起来时,那丝忧伤却消失不见,仿佛只是百里皎的错觉。
百里皎顷刻间又跪了下来,“臣妹进宫不为别的,只为请陛下饶过驸马洛却杭一命。”郑重其事地叩首,“臣妹求陛下。”
“宝藿不是一直都不喜欢洛却杭吗?”女帝好似意外地反问,不以为意道,“谋反虽然是株连九族的重罪,宝藿身为本朝公主,无论如何都不会祸及宝藿。”
女帝勾唇笑了笑,眼中分明浮现着讥诮的神情,“他死了,孤家再为你择门好亲事,按照初娶初嫁规矩,将你改嫁如何?”
“陛下——”百里皎声调哀伤地低嚎,抬头看百里凉,眼里竟然泊了水光,“臣妹与洛却杭不和不假。”
“但是臣妹与他多年夫妻,臣妹已经……臣妹已经喜欢上了他,难以自拔。”
她情真意切,像话本里写着的爱夫若命的贤良妻,“臣妹求求陛下,充军也好,流放也罢,求陛下饶驸马一条生路。”
二十六
眼泪流下来时,百里皎浑身一震,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有这样好的天赋,流出眼泪装得以假乱真。
百里皎心里暗骂自己居然为洛却杭流泪,即使是假的,他也不配,表面上眼泪却越流越汹涌。
女帝信手拂了拂袖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洛却杭在景王谋反名单上,刑不贵大夫,孤家不能只饶了他一个人。徇私枉法,有失公允,只怕朝臣不服啊。”
女帝眸光清冷,“宝藿,你知道的,孤家这皇位本就不稳固。”
“陛下,洛却杭出身虽然出身寒微,但是其人聪睿机敏,深有远见,我梁朝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
“洛却杭为人谨言慎行,明文达礼。陛下若是饶过洛却杭,他必然痛改前非,誓死效忠陛下。”百里皎几乎把肚子里那点墨水全用上,口是心非地夸奖洛却杭。
女帝笑笑,眼中笑意高深莫测,“原来季苏也知道啊。”
“有人说见近不见远者,必然因小失大,可是孤家既想两全其美,洛却杭的忠心,孤家似乎现在是瞧不到了,宝藿以为该如何?”
意思是说放过洛却杭可以,但她得拿出点东西来换。
天下已经是她百里凉了的,居然还贪心不足想从她身上敲点油水,简直离谱。
百里皎哪有胆子放到面上来讲,声音哽咽着又叩了一记首,“臣妹愿意交还先帝所有封赏,只求陛下饶洛却杭一命。”
百里凉满意地一笑,“宝藿诚恳,那孤家便勉为其难答应了宝藿吧。”
百里皎终于暗抒口气,却不敢表现出来。
百里凉语声轻轻淡淡,“孤家忙于国政,都不知先帝给了宝藿什么。”
百里皎生怕她反悔,口齿流利地说道:“皇城向外东南三百亩地是臣妹与洛却杭成婚时,先帝封赏给臣妹做嫁妆的,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臣妹愿意献予陛下。”
她不信,“先帝只给你陪嫁了三百亩地?”
“只有三百亩地。”
“没有别的封地了?”
“没有了。”百里皎垂下眼帘,沉声道,“臣妹一向不为先帝所喜,先帝在时封赏唯有这三百亩地陪嫁。”
戌时三刻百里皎回到西厢小楼。
华阳早早燃起掺着桂皮的莎草,青烟盘旋冉冉上升,“公主回来了,如何,陛下可否准了公主,看在公主面上放过提刑?”
“陛下答应放了洛却杭。”百里皎表情未见有多高兴,“华阳,本宫亏死了!本宫一夜倾家荡产!”
“洛却杭这败家子!”
六月十二日,洛却杭上朝,御史姚大夫当堂宣读与景王私下联系的官员名单,洛却杭被大明宫禁军押入天牢。
六月十五日,洛却杭从天牢里放出来,在牢房大门口瞧见了自家的车夫。
他拂了拂两袖上的草屑灰尘,走过去,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车夫作揖,眼见这位蹲了三天牢房的提刑大人满面烟火色,“大人出来了,公主遣小的来接您回府。”
即使在牢房里待过,他看上去还是那么涓洁干净,惊诧地挑眉,“她知道我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