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个小作精(74)
昭希不大乐意见着郁箬,每每郁箬在府上来,便躲到自己闺房中,绝不踏出半步。
六
过年朝贺,众位谋士的家眷尽在受邀之列。
确定名单上有薛昭希之后,姜郁箬才决定也去唐国公府。
旧年二十九的除尘宴会之上,薛昭希应邀而至,穿着白缎上朱红色妖艳延展的半腰襦裙,妆容明艳娇俏,朱红色花钿点在额间,煞是明丽动人。
薛映送她到女眷之席坐下,给她整了整披帛,便离开坐到谋士之席。
薛映说话的声音很轻,被管乐相逐的靡靡之音一盖,便也听不见了。
可姜郁箬却从他的唇型读出了他的谆谆叮嘱,“好好坐着,不要东张西望,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宴会结束以后,我们就回家。”
薛昭希乖顺地点了点头。
姜郁箬开始不禁幻想,他和薛昭希成亲行完嘉礼,结为夫妻,琴瑟在御。
他离开出门时叮嘱她,她也是这般乖顺地点点头,也许还会添一句,“夫君慢走。”
姜郁箬痴痴地笑了笑,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居然活到而立之年又三年,心里才开始有所憧憬。
不,这将不仅仅在姜郁箬的想象之中。
姜郁箬是姜惠明的十五弟,天下形势愈见明朗,姜惠明吞灭了江南地和西秦,姜氏取封朝闵氏而代之不过朝暮之间。
姜郁箬的身份随之水涨船高,即使只依照姜家从前威势,娶谋士的妹妹薛昭希为妻也是抬举了他们。
几月不见,薛昭希较之从前,似乎圆润了些,恰到好处地增添几分娇憨可爱。
冬日并不是葡萄成熟的季节,可姜郁箬依然将一盘莹紫葡萄端到她的几案前,“听薛映说过,你喜欢吃葡萄。”
那是从南地采买回来的葡萄,途中累坏了两匹千里驹,耗费了十几锭黄金。钱财于姜郁箬乃身外之物,不是不在意挥霍了半年积蓄,但姜郁箬更想博她一笑。
薛昭希显然惊到了,被这盘葡萄和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姜郁箬,她慌忙道:“谢谢十五公子。”
晚宴已然开场,厅中丝竹管乐流连盈耳。
底下笑声交谈喧闹嘈杂,姜郁箬虽则到薛昭希几案旁,引得她周遭女眷回首相望,但明显她们虽则好奇但拘于礼节只敢看过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
薛昭希瞥视一眼盘中葡萄,并不着急伸手摘下两颗,直白道:“姜郁箬兄长说过,无功不受禄。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十五公子,可是要薛昭希为你做些什么?”
薛昭希愣头青似的发言让郁箬哭笑不得。
他自然不能像她那样直白地说,他只是为了博她一笑,表述本意只会显得人轻浮。
姜郁箬随口捉了几字,“我想让你听我讲讲之前的事情。”
薛昭希难以置信地扬了扬眉毛,磕磕巴巴地道:“啊?你要我听你讲件旧事,什么事情,和我有关吗?”
话说完姜郁箬便后悔了,能拿来讲予她听的旧事几乎没有。
姜郁箬是个无趣的人,身上为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是对他的猜测,猜他到底为什么年过三十而未娶,究竟是个长情种,还是有断袖癖。
姜郁箬恍然该告诉她哪件事了。
姜郁箬将声音压低得只能让她听见,“有件事情怕你误会,我想跟你解释,你一定记得不要再告诉其他人了。”
“什么事?”昭希的好奇心不觉被勾起,“如果是十五公子的秘密,我一定不会嘴碎告诉别人的事。”
姜郁箬有意默了半晌,道:“我十年前曾经纳过一位妾侍,十来年间就那么一位,但是我并不属意于她。”
“当时她和我的挚交好友情意相投,可惜门第悬殊,她父母宁可将女儿许与我做妾,也绝不嫁给姜郁箬那挚交好友为妻。”
昭希配合地接话:“然后呢?”
显然,她想知道此事后续,仅仅只是因为被姜郁箬故弄玄虚挑起了心中好奇。
姜郁箬凝望着她的眼眸,低声道:“然后,我那位妾侍假死,跟我的好友下到江南地去了。”
此一事,除了那对终成眷属的情人和姜郁箬外,再无旁人知晓。
姜郁箬原本打算将秘密带到坟墓底下去,却将此事献宝似的告诉了薛昭希。
但这绝非是献宝,之所以向她剖明这桩旧事,是因为姜郁箬不愿意叫薛昭希误解,误以为他钟情于另一女子。
即使薛昭希根本不想了解他的过去,他们一星半点儿也不熟,充其量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
她的目光灼灼且疑惑,上上下下打量着姜郁箬,许久才若有所感道:“十五公子重情义,昭希晓得了。”
姜郁箬愕然了,心里好像给蒙上一层厚纱,不知道该哭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