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上(9)

林举人应诺，“下个月估计任命书就要到了。那时估计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祁太太道，“还是等任命书下来吧，到时候摆酒庆祝接风，免得这个时候被有心人利用，在圣人面前嚼舌根。一出仕就是正五品的同知，看来安国公为这个胞弟很是费心了。”

心诺失声，“虞远是官身啊？”

祁太太诧异的看了女儿一眼，眼神里明晃晃的写着不然你以为他是为什么来？

心诺后面的话就变成了小声嘟囔，“还以为他真的是来散心游玩的呢。”

林举人失笑，爱怜的看着女儿，“太夫人是继母，下面还有亲儿子。他……” 林举人斟酌了下，可能觉得后面的话不太好说，便了无痕迹的转移了，“他今年都十八了，以前是因为习武耽搁下来，现如今也是该说亲的时候了。去年中了武举，圣人亲自见了他，对他很是好感。给个正五品实缺不为过。” 说着，顿了下，“只是亲缘上差了些。”

老夫人呵呵笑，“你们有筹划就好，只怕到时候给他提亲的人会踏破门槛。只是他孤身一人在此，也就我这一个长辈在这里，你们到时候可不要被别人套了话去。”

祁太太和林举人都应是。祁太太靠着引枕，笑吟吟的，“咱们还是先看看自家吧。” 说着，似笑非笑的看着心念，“自从你和我们说了心意后，我和你爹也都想了许多。许是我们自小对你要求太高，也可能是你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不过既然你决定了，我和你爹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由着你去可以，但是女子嫁人犹如二次投胎，我们还是要给你把关。” 说到这里，看了眼心诺，“你姐姐今年十六了，满打满算两年内也就出嫁了，到时候就轮到你了。”

心诺瞪眼，“娘，我留家里陪您和爹爹。”

祁太太眼神微暗，“算了算了，你姐姐当初不也是这么说的，你看现在，找个合适地都不容易，还不如趁着小，赶紧定下来合适。”

心诺站起来，眼泪儿在眼圈里大转儿，“爹，娘，祖母，我想留家里。我没有闹小孩子脾气，我是认真的！”

“好了，好了，祖母知道你是认真的，你就留家里陪着我们这几个老骨头吧。” 老夫人伸手把心诺搂在了怀里，“祖母的乖妞妞，就陪着祖母。”

祁太太看了看林举人，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忙拿帕子给她擦了泪，又轻轻的咳了声，才对着心诺道，“时间还长着，以后再说你，先说你姐姐的事。”

说完，转头对心念，“咱们家出嫁的闺女嫁妆里不能有田地铺子等。但是娘家每年都会有分例送到，这分例包括你，还有你以后的子女，无论男女，都到成亲为止。如果孩子随你，按照旁支领取年例。”

心念神色平静的点了点头，“我既然决定出嫁，自是比照着出嫁女。”

林举人点头，“这就好，你娘和我觉得还是在身边比远嫁好。知根知底不说，以后有个口角，家里也有人给你撑腰。”

心念犹豫了下，到底还是期期艾艾的道，“大哥哥二哥哥都在京中，我也想去见识下京中的繁华。”

林举人愕然，错愕的看着女儿，祁太太气的拿着茶盅的手直哆嗦，茶盏和茶杯发出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是那么的刺耳。

心诺忙打圆场，“人还没影儿，咱们慢慢寻，若是近处有合适的人家，还是近处的好。”一面说，一面给姐姐使眼色。

祁太太缓了会儿，终于不那么生气了，可说出的话还是那么硬邦邦，“我和你爹就算待你再严苛，那也是望女成凤，真是期望越高失望越大。你既如此厌烦这个家，远远的嫁了，就当我没生养过你罢。”

“娘！” 心念双膝一软就跪到了炕边，双手抓住祁太太盖在腿上的被子，“女儿不是想远嫁，女儿只是不想这么早嫁。女儿想着京中远，这一来二去的，总是时间长些。”

“你一会儿要出嫁，一会儿又不想这么早。”祁太太烦躁的收紧了被子，“你当这是儿戏吗？”

“算了算了。慢慢来慢慢来。” 老夫人抹了沫眼泪儿，“大丫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我，我只是觉得像母亲那样太辛苦了。” 心念低下头，继续道，“成日里管着票号、当铺、染坊，织工，绣坊，还要盯着收租，年底呢，又要和三房四房算账，商量人事安排。常州里有头有脸人家的红白喜事，婚丧嫁娶，赏花会，品诗论画，迎来送往，一日都不得闲。父亲一心扑在书院上，衣食住行还要母亲打理。还有我们六个的衣食住行。太累了。”

“好了好了，你就不要再说你那些歪理了！” 祁太太烦躁的打断了女儿的话，“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已经不求你能体谅我的苦心，我只盼着你自己选的路，到时候不要后悔。” 说完，又恨恨的道，“即便日后你后悔了，也不要让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