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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拳(173)+番外

庄啸扮演的王爷似乎在说:没你事,甭看热闹,滚回后院去,给老子弄个暖火盆来,他娘的怪冷的!

裴琰扮演的董海川却是在说:区区小事,何劳王爷你亲自动手?不然你养我这么一号人有什么用啊?

董海川突然从门口一步直入正厅,飞身起来了,飞檐走壁如履平地,一招奇袭蒙古力士……

当时庄啸一把扯开衣服摘掉腰带,脱得只剩贴身的白色绸褂了,裴琰吊着威亚从门外飞进来,脚尖横扫墙上牌匾,掠过人丛,是以一掌“叶里藏花”斜劈蒙古跤手的颈间……

啊——

在这部影片里面,王爷手下的小奴董海川是一战成名,外人终于明白了,堂堂肃王爷为何总是对后院那个相貌俊秀的小厮另眼相看,起居皆让其贴身服侍,还带出去跑马下田、游山玩水,关系极为亲密不能对外人道……而在片场内,裴琰是一战损伤惨重,是意料之外的受伤,他被蒙古大叔浑身鼓涨的腱子肉弹了出去,落地没站稳,一脚戳在了旁边做道具场景的钢板上……

“啊——呃——”裴琰坐到地上,咬牙忍痛,瞅了一眼自己的脚,“哎……老子今儿又输你们一包烟!”

蒙古摔跤大叔赶紧跑过来,问:“行不行呢,小哥?你没事的吧?”

“没事,”裴琰说,“没大事……您甭跟小王爷说啊,那小子肯定又得意了又笑话我……”

他自己从地上撑起来,刚一出镜头,就跪门槛上了……

裴琰是新伤摞上了旧伤。原本这些年就有韧带松脱的毛病,久治不愈,脚里面还有骨刺,这次韧带断裂了。

他自己当场听见“咔嘣”一声,就知道大事不好……

后来脚就肿起来,肿得鞋都穿不上,在剧组里都是庄啸架着他或者背着他进进出出。

临近尾声那一星期的戏份,他只能拍所有坐着、站着、躺着不动的镜头。每次进片场,就是让庄啸把他扛进屋里,坐好了,拍完镜头再把他扛出去……

剩余的几个打戏镜头,只能让萨日胜和另外一位庄家班的年轻武师做替身帮他完成。这让裴琰心里又别扭了,特别不甘心、不平衡:“靠,怎么有人情场得意了,职场也这么得意啊?”

“你觉着小萨得意么?”庄啸安慰他,凑近了说,“他把头发都剃了!”

“哈哈哈——”裴琰幸灾乐祸地大笑,浑身不安分的戏骨又回来了,摸着自己锃亮的脑门,给远处的小王爷打眼色,“帅吧?凉快吧?”

小萨瞪他,噘嘴不吭声。裴琰特意凑过去说:“还能好使么?……我听说有些不太适合剪毛的宠物品种,被剪了毛以后都能抑郁了,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宝宝你还行不行啊,哈哈,还能硬么……”

小萨是为了上镜替身,被导演强迫着把额顶的头发剃掉了,这回真的剃成了满清鞑子的发型,后面再梳成一根长辫子。裴琰实话实说:“这种发型也就咱们小王爷这么帅能hold住,特像真的,换另个人都没法儿看!”

他还想吊威亚飞,飞起来反正也不用脚。他直接就被庄啸骂了:“老实在地上蹲着吧你还飞个屁!”

回到宾馆房间,裴琰就低头认怂了:“师父……又给您丢脸啦。”

庄啸挺心疼的,说,“你受伤还是我授艺不精,我的责任,我的错。”

“不是,没你的责任。”裴琰说,“哥,你拍了么多部片子,你都不会受伤,做事总能做得特别好,做到恰到好处还能游刃有余,我不行,三天两头就看我一人儿总是受伤。说到底还是我本事不牢、技艺不精呗……我就总是差一点,我跟你比,我永远就是比你差那么一点。”

庄啸愣了一下:“你别这么说。”

“真的,”裴琰说,“我印象里你唯一一回受伤见血,就是你手被钢绳切了——还是因为我。”

庄啸叼了根烟,一笑,摇摇头,五年前的事儿,都快忘了。

手上那道疤,已经融合成一道掌纹。

“咳,真的!”裴琰也笑,“那时候我就开始在脑子里琢磨,第一,这人真牛逼了,真能扛,打心眼儿里我佩服;第二,这么好的人,遇见了绝对不放过,老子一定要占有他……哈哈哈哈……”

裴琰脚踝疼得快要把眼泪挤出来,只能打个嘴炮撩一撩,解一解疼。

电影杀青之后,裴琰远赴南加州,休养了一个冬天,就是去动手术了,疗伤去了。他的伤已经不治不行,并且必须长歇,两年之内都不能拍打戏。医生给他下了通牒:再这样过度透支自己身体,仗着你还年轻就折腾,你这脚就完蛋了,你可能后半辈子,以后,都不能再拍动作片了。

庄啸帮他联系最好的外科医生,带着他从西岸飞到东岸,再从东岸飞回来……

那年冬天,东部下了很大的雪。

白色覆盖大地,让心灵都变得纯净、安静。

裴琰需要每周去医院做康复治疗。车子在雪中停在医院门口,停在残趴位上,车前窗挂着临时的残趴证件。庄啸下车,先走到后门,拿出轮椅,再绕到副驾驶位,抱裴先生出来。

刚把轮椅铺上又发现雪太大了,清晨工人刚刚清扫出来的残疾人通道,已经被一层雪覆盖。

“等会儿啊,你先在车里坐着!”庄啸说着就从后备箱拎出一根除雪铲子,“这铲子没白买!”

“别铲了吧?”裴琰从车窗探出头来,喊,“没事儿,你扶着我过去呗。”

“你等着!”庄啸喊,不想让裴琰脚沾雪受寒。

庄啸戴上风帽铲了一会儿雪,从车门的地方一路“稀里哗啦”铲到医院门口,迅速就铲出一条干净的通道。东岸的雪可以下到很大,庄啸用自己腿的长度丈量了一下路边最厚的积雪,给裴琰看:“雪已经过我膝盖了!”

庄啸再掸干净轮椅,把裴先生从车里抱出来,推着进门。

裴琰往后仰过去,抬眼瞟庄啸:“哎,明天,还是让我助理送我过来,也一样的。”

“我送你。”庄啸说。

“不敢劳动你,我心里过意不去。”裴琰说。

“不用他们。”庄啸说,“你助理那小孩儿推着你,和我推着你,一样么?”

“……”

裴琰仰起脸来,星星点点的雪花飘到他脸上,迅速就在他皮肤上蒸发汽化。他烫得像个火炉子,永远都热力奔放,熊熊地燃烧自己,也焐热身边的人。庄啸突然低头,在他眉心亲了一口。

“别对我太好了啊,”裴琰说,“你这样弄得我老是想嫁。”

……

风很大,在耳边“呼呼”地吹,他啸哥或许是没听见,或者就是不想回答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没回应他。那个冬天就这样被凛冽的北风吹过去了。

但是,就在结束疗养回国走机场的当天,裴琰觉着庄啸“回应”他了。

他拄着双拐大步流星往前奔的时候,拐杖不小心踩到行李箱拖到地上的一根带子。他助理在前面把箱子一拖,拖飞了他的拐杖,让他瞬间失去平衡。啊——

摄像机就在眼前,许多人盯着他狼狈地踉跄,全无往日的潇洒,他完全无法支撑身体,那伤脚又不敢落地……

他一张笑得猖狂的俊脸,朝着地面就吻上去,即将与冷硬的地板发生亲密关系的时候突然被捞了起来!庄啸的动作就这么快,从前面又跑回来,把他扶了,替他捡起了拐杖。

庄啸扶着他腰,架着他走出机场,往前走了很长的一段路。

周围人很有眼色地给他俩让开了通道,没有用相机、话筒、灯牌和签名本子围攻他们,已经算是很体贴、很留面子了。前方的人群往两侧分开,纷纷退去,许多双眼睛就那样盯着他们,裴琰自己低着头,眼前人影憧憧,人群的沸腾和喧嚣显得很不真实。

但腰里搂着他的臂膀又是真实的……庄啸一定是疯了吧……

在国内做治疗时,庄啸也亲自接送过他好几次。

国内许多地方,进楼门的时候,找不到那个残疾人通道。或者,通道被卖东西的和席地睡觉的人很不客气地占领了。庄啸就背着他进门、上楼。他助理那几个细胳膊软腿的小孩儿还真扛不动他。

病房里,庄啸跟他说:“听医生的话,这两年,别再拍打戏了。”

“我不拍打戏,我拍什么啊?”裴琰说,“我也不是全能型的老戏骨,我就吃这碗饭的,一招鲜。”

“你拍个偶像剧,言情片,轻松省事的养养身体,不成么?”庄啸瞅着他,很认真的,在寻找妥协折中的路数。

“我拍偶像言情剧,当谁傻啊,糊弄观众观众都不信!”裴琰躺在病号床上,受伤的脚高高地吊着,笑出一脸破罐破摔的德性,“观众就直接把我和剧里那个跟我抢女主角的男二号配成一对儿,在网上刷我跟那个男二号才是正牌CP!你看吧,观众其实都是明白人儿。”

“我和如花似玉的女演员们就不来电,我比她们还花枝招展得我太招人了!”裴琰笑着,“庄啸,我就跟你演什么都特别来电。”

庄啸无可奈何地瞅着他,也笑了……

夜晚,他啸哥就留在医院里没打算走。

庄啸把门一关,上了锁,转过头利落地从头顶脱掉上衣,朝着病床上的人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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