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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子奋斗日常(20)+番外

到了座位,两人没料到会是散座,莫云泊倒还好,撩起袍子下摆就坐下来了,倒是祁煊这个别扭的又开始别扭上了。

他微微一挑眉,冲伙计道:“你们秦老板就给咱们安排了这么个座儿?”

伙计有些为难地看了看相对好说话的莫云泊一眼,这才堆着笑道:“两位贵客可万万别嫌弃,这戏厅是咱们惠丰园最大且最豪华的一处戏厅。也是这《白蛇传》大受欢迎,前来看戏的看客太多,座位实在供不应求,以前咱这里还有雅间,现如今都是这种散座了。倒是有一处雅间,只是……”

“只是什么?”反正祁煊是养尊处优惯了,让他跟着一众平头老百姓挤在一处看戏,让他觉得格外不能忍。

那伙计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忙打着哈哈道:“那处雅间是咱们李老板常年不对外开放的,好像是招待什么贵客,小的也不太清楚。两位贵客还是别为难小的了,小的这便去给二位上茶。”说着,伙计就离开了。

贵客?

祁煊睨了莫云泊一眼,不明说莫云泊都能明白他的意思,什么贵客有他们贵?要知道这里可是站着一位郡王。

“快坐下吧,咱们既然轻装简行,就不易招来风头。我倒是瞧这里不错,你看多热闹。”

祁煊哼了哼,这才豪迈地一撩衣袍下摆坐了下来,旁边的陈一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万幸这位爷没惹出什么事来,他总算能明白以前安郡王身边的随从四喜,为什么总是一脸苦瓜相了,实在是这位爷太难侍候。

话不容多说,随着时间的过去,渐渐厅中的座位都满了。

正当祁煊有几分不耐烦之意,突然后方传来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三人侧头看去,便见到戏厅大门那处突然走进来几个打扮体面的丫鬟婆子,她们一走进来,就背对着人群做以遮挡,很快从门外走进来几个衣衫华丽样貌出众的女子。看样貌和体征,这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夫人带着家中小姐来看戏呢。

其中几个一看年纪就不大的小姐,行走之间用手中的团扇半掩着脸,虽只是一闪即过,也能让人看出姿容不一般。

“总算见到几个长得还算齐整的了。”

能在祁煊口中得到‘齐整’一称,算得上是美人中的中上之姿。这厮看女人,就是两个类别,齐整或者不齐整,当年他有次参加某户人家的赏花宴,人家好好的一个贵女,被他评头论足说是不齐整,为此闹出了很大的笑话,事后那贵女羞得差点没悬梁。

也因此祁煊在世人口中得了一个荒诞无稽的名头。

那户人家在京中势力不小,要不是祁煊得惠帝宠爱,打小在京中就是一*霸王,在宫里也深受皇后和皇太后的喜爱,别人知道惹不起他,不然指定出门就被人大卸八块了。

莫云泊已经习惯祁煊的为人处事,只是轻轻一摇头,道:“君子不可随意对女子评头论足。”

祁煊恶形恶状往椅子里一靠,一副‘老子愿意’的样子,“老子啥时候说自己是个君子了?”

“你啊!”莫云泊摇头一笑。

这不过是个插曲,随着这户人家的夫人小姐进入拉起了序曲,很快又来了不少富贵人家的女眷。又差不多等了一刻钟的样子,直到祁煊简直想甩袖子走人,方才响起一声清脆的锣声。

“这戏有什么好看的,娘们兮兮,哭哭啼啼,说个话像是哭,哭得时候还是哭,明明是高兴的场面,还是在哭,让人心情不美。”

好吧,这‘水磨腔’在祁煊这厮嘴里成了哭腔了,也是这厮是牛嚼牡丹,实在不懂欣赏。

莫云泊已经放弃治疗这厮的嘴贱,也不说他,只是道:“开始了。”

灯光突然暗了下来,而同时戏台子那里却灯光大作起来。

暗红色的帘幔缓缓拉开,露出之后的景象——

只见戏台子上被布置成卧房的模样,有几有榻,有屏风,场中有三人。一人卧倒在地昏迷不醒,另有两名女子,一人白衫,一人青衫,白衫的那个女子正抱着昏迷的那个男人痛哭不已。

正是演到许仙被现了原形的白娘子吓死,白娘子醒来后伤心欲绝,小青追问是不是她喝了雄黄酒现了原形,将许仙给吓死了。

白娘子被问得肝肠寸断,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

突然一阵哀婉的乐声响起,只见秦明月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捻起一个兰花指,轻蹙着眉唱了起来:“三杯酒迷了本性,雄黄害我现原形,闺帐里红粉变蛇蝎啊啊啊,落帐内吓坏我夫君!气若游丝弱啊,三魂去二魂啊,是我无意将他害啊,说什么婚配为报恩……”

一众看客或是同悲,或是心疼美人儿哭得伤心欲绝,大家全副心神都投注在剧情上,这时场中突然响起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这什么破戏,人都快没命了,怎么还在这里唱起来了!”

第20章

==第二十章 ==

戏厅中十分安静,只能听见哀婉悠扬的配乐声,以及秦明月浅白易懂的唱腔。

突然响起这么个声音,显得特别突兀。

幸亏秦明月在现代那会儿演戏时见多了各种嘈杂的场面,练就了处事不惊的态度,只是声音低了一度,让人几乎察觉不出来,只是往这边看了一眼,继续又唱了起来。

有人四处张望想看到底是谁这么不识趣,而莫云泊已经撩袖子上了,直接拿手将祁煊的嘴给堵住。

他压低着嗓门,“你看戏就看戏,嚷嚷着什么。”

祁煊就想辩解。这时台上又起了变化,只见白娘子恢复了正常说话的状态,说要前往瑶池求得仙丹来救许仙,而小青却道仙丹不易得,恐有危险。白娘子不为所动,依旧坚决要去,她去一旁点了一盏油灯,交代小青一定要守好油灯,免得许仙剩下那一魂散了,小青只能答应下来,并道让她早就早回。

话不容不多说,只见白娘子手中掐诀,原地一个旋身,一阵白烟冒起,人突然就不见了。

而幕布也在此时缓缓合上,来看过白蛇传的人都知道这是要换场景了。

这时,厅中也终于响起自打戏开场后第一波议论声。

“这白娘子不见了。”

“庆丰班的手段真是神乎其神,老夫研究了这么多场,都没看出他们用得到底是什么手段。”

“也不知道这白娘子能不能求来仙丹?”

“你想多了,要是求不来,这许仙死了,戏还怎么演下去。”显然这个说话的是看了多年的戏,对一些套路是驾熟就轻。

大家都在悄声议论。不多时,帘幕又缓缓拉开,嗡嗡的议论声当即没了,大家都将注意力转回台上。

这次的场面更为惊人,只见许仙身边站了两人,一个黑衣一个白衫,都是头顶着高帽,其中白衫人口中吊着长舌,黑衣人则是面如黑炭。两人帽子上都写着大字,一个是‘一见发财’,一个是‘天下太平’。

“赫,这是黑白无常呀!”

场中一片哗然声。

祁煊这下终于不闹腾了,边看边道:“嘿,这戏倒是新奇。”

莫云泊嘴里虽是没有说话,却是眼珠不落的看着台上。

*

这一场戏看得真是让人心潮澎湃,情绪激昂。

戏落幕之后,大家依旧还有些缓不过来神儿,纷纷和身边相熟之人讨论着剧情。一时之间,戏厅中宛若菜市场似的十分热闹,更不用提那一声又一声的报赏声了。

祁煊自认自己从不是个见识浅薄之人,可这种戏他也是第一次看过,忍不住咂咂嘴道:“这戏挺有意思。”

一旁的莫云泊这才回过神来,赞道:“真没想到风楼兄竟如此惊艳绝才,能编出这样的戏,戏中所思所想所见所闻,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不光戏好,唱戏的人更好,说哭就是哭,说笑就是笑,真是变脸如翻书,前一刻还肝肠寸断,后一刻求仙丹不成依旧不放弃为夫牺牲至此,得妻如此,真是夫复何求。”

“秦明月……”这句低喃因为声音太小,现场又太吵,并没有被旁边两人听见。

而那边祁煊也在心中默念着同一个名字。

没想到那脾气大的丫头还有这本事!

这时,一个端着托盘的伙计走到两人身旁来,打断了两人的怔忪。没等莫云泊出声,祁煊抬手就往里头扔了个金锭子。

伙计顿时一惊,堆着笑问道:“公子贵姓。”

祁煊摸摸下巴,“我嘛,姓祁。”

这边伙计正端着托盘离开去报赏,突然不远处响起一个声音。

“子贤表弟!”

就见一个身着暗绿色绣银色云纹圆领锦袍的男子,大步朝这边走来。他身材硕长,俊眉朗目,端得是英俊不凡。

其实贺斐早在之前祁煊爆出的那一声大喝时,就看到了旁边的莫云泊,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这身娇体贵的表弟,竟然不吭不响就来了苏州。

贺斐的父亲贺知府乃是莫云泊的亲舅舅,贺莫两家乃是亲家。贺斐虽与莫云泊见面不多,但却是一眼就认出他来。

诧异之余,他不免又在想,莫云泊这番来苏州莫是有什么事?要知道他这表弟可是与一般的勋贵子弟不同,从不沾染朝中之事,明明年纪也不小了,却是闲云野鹤,成日里沉迷于奇技淫巧之中,一事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