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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旱(10)

肖驰没有说话,伸手捏着她校裤裤脚往上扯,薄唇紧抿。随着布料寸寸上移,他英挺的眉也越皱越紧,最后成一个“川”字。

映入视野的是一截纤细雪白的小腿,膝头圆润,光洁的皮肤破了皮,已肿起青色淤血。

林悠悠感到羞窘而尴尬,“没关系的,不碍事,我自己能走……”

肖驰冷着脸,像没听见她说话,脱了外套裹住她,弯下腰,一手环过她背,另一手从她腿弯处穿过,毫不费劲地打横抱起。

她吓得低呼一声,本能地抱住他脖子,脸色惊疑。

他面无表情撂下三个字:“去医院。”

*

十分钟后,肖驰把林悠悠带到附近最近的医院,挂了急诊。

坐诊的医生是一个中年女人,简单察看林悠悠膝盖处的伤势后,医生拿起笔,“叫什么名字?”

她坐在椅子上,莫名忐忑:“林悠悠。”

“年龄?”

“……”林悠悠稍顿,目光无意识地往肖驰扫了眼,他斜靠着墙站在一旁,眼神平静,脸色冷淡。然后她才清了清嗓子,道:“十……十八岁。”

医生刚记录完,急诊室里便冷不丁响起个声音,似乎玩儿味,“你满十八了?”

林悠悠脸微红,轻轻咳嗽了一声,“嗯。”

“什么时候?”等得无聊,肖驰纯粹是随口问。

“……今天。”她嘴角浅浅一弯腼腆的弧,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是我生日。”

肖驰挑了挑眉。

那女医生倒是听完就笑了下,接话道:“过生日还把自己摔成这样,小妹妹,以后走路当心点。”然后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续道,“应该是没有骨折的,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去拍一个X光。”

林悠悠脱口而出:“不用……”

话没说完,肖驰便淡声打断,问医生:“在哪儿拍?”

“一楼,出了大厅左转。”

林悠悠:“……”

这种被家长支配的恐惧感是怎么回事咦……

因是晚上,X光室并没有其它病人,值班医生打着哈欠走出休息室,从肖驰手里接过诊疗单,匆匆扫了眼,“林悠悠?”

她下意识地举手,“到。”

医生点头,边拉开X室的隔离门边道,“病人进来,家属在外面等。”说完转头,见林悠悠的伤处在膝盖上,走路不便,于是又说:“或者家属先把病人扶进去,再出来等。”

What?

家、属……

林悠悠慌忙摆了摆手,说道:“呃,不是的,医生他不是……”

人医生根本没理她,套上白大褂就进门儿了。

林悠悠囧。

肖驰走过来,大手握住她的左边胳膊,触感细软,柔柔弱弱,夹着厚实毛衣都填不满他掌心。没由来的,他食指无意识动了下。

林悠悠脸红透,几乎埋到胸口,没有拒绝。因为情况特殊,他这举动根本挑不出任何出格之处。

医生虽年轻,但动作熟练麻利,不到五分钟就给林悠悠拍完了X光,随后道:“一个小时出结果,一会儿你们自己在机器上取就行。”

等待的过程无聊又难熬。

一连数分钟,等候区的两人都没有任何交流。

“……”林悠悠抱着书包坐在长凳上,咬了咬唇,终于深吸一口气试探开口,“那个,肖驰先生,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机么?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

她的之前被那个鸡哥摔坏了。

肖驰把手机解锁递给她。

纯黑色,款式并不是最新,干净单调。她接过来说了声谢谢,然后拨出一串号码,很快接通。

“喂?”

林悠悠打的家里座机,接电话的是林毅。

“是我……”她把电话拿远几公分。

“卧槽!”电话里的少年果然直接爆粗口,又是愤怒又是松了一口气,骂她:“你个脑残,电话关机家也不回,知道咱们多着急么!”

“……对不起。”林悠悠解释道:“我骑车摔了一跤,手机摔坏了。”

“那你这会儿人呢?”

“在长青路这边。我腿摔伤了,有……”她咬唇,纠结半刻后声音变小,“有好心人把我送到医院。”

话说完,身旁的“好心人”就看了她一眼。

林毅一听就急了,“医院?你伤哪儿了严重么?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

“不严重不严重,就是一点皮肉伤,你不用过来。”她安抚着,想起什么后沉声叮嘱,“爷爷奶奶问起来,就说我去袁晓家里写作业了,别让他们担心。”

“知道了。”林毅答得不耐烦,“那你快点儿回来啊。”

挂完电话,她心里的石头也算稍稍落地,把手机抵还给肖驰,“谢谢。”

他还是没说什么。

又是好几分钟的安静。一张长凳,相邻而坐相顾无言,实在是尴尬。

林悠悠于是又道:“……肖先生,今天晚上的事,谢谢你。”然后清了清嗓子,有点好奇,“对了,你为什么会在那儿呢?”

“路过。”

肖驰的确是路过。

开车途经长青路一带时,烟没了,于是他停下车到路边买烟。刚准备离去,便听见不知何处传来呼救声。

隐隐约约,夹杂着哭腔,绝望而又无助。

他眯了下眼,视线扫向那条黑漆漆的小路,过去一看,阴暗角落里,几个男人狞笑着在扒一姑娘的衣服,那姑娘哭得声嘶力竭,仍死命抵抗。

他记得那个声音。

……

“路过?”

林悠悠眸光闪动,对这个回答感到很诧异,另一方面,又有点莫名的小开心。巧合么,从某种意义上其实就是缘分。

她和肖驰这样有缘,她很欢喜;

在危难之际,她的心上人神兵天降救了她,她也很欢喜。

尽管膝盖伤着,脸颊肿着,林悠悠还是止不住地嘴角上扬,忽觉这个十八岁生日,也没那没糟糕了呢。

正胡思乱想,耳畔那道低沉的嗓音又响起来,听不出情绪,“你一姑娘,这么晚回家怎么不找人接你。”

林悠悠侧目,肖驰正低着头看手机,修长的指上下翻动,表情冷漠。

她窘迫,“……我一直都是自己回家的,从来没出过事。今天、今天是个意外。”

肖驰没吭声,黑眸夹杂淡淡的嘲讽,须臾,把手机重新递她跟前儿。

唔?林悠悠不解:“做什么?”

“看看。”

“哦。”她伸手接过,垂眸,超大手机屏幕上是百度页面,顶端的搜索词条显示:女学生深夜独自回家,然后满页都是搜索结果。

女学生深夜独自回家,失踪七日后尸体被发现;

平海市某中学女生深夜独自回家,被先奸后杀,抛尸化粪池;

女学生深夜独自回家……

林悠悠:“……@#¥%= =”她默默地收回视线,再默默把手机递还回去。

肖驰从烟盒里摸出一根,塞嘴里,随口问了句:“介意么?”

“……还好,不介意不介意。”她干咳着回话。

他不再言语,低头把烟吸燃,林悠悠转眸打量他,入目是一张英俊的侧颜,棱角分明,下颔线硬朗,透出种生人勿近的冷漠。

时间分秒流逝,终于,X光的拍片结果出来了,万幸,林悠悠的骨头没事。急诊室的女医生拿着X光片看了会儿,然后拿起笔,边写方子边叮嘱肖驰:“你家小姑娘的腿没大碍,我开点儿药给她,外敷内服,忌辛辣,不想留疤的话,最好再忌一下酱油。”

医生随口一句话,肖驰没什么反应,林悠悠却面红耳赤。

走出急诊室,已将近十一点。

肖驰去开车,林悠悠站在原地等,抬眼一瞧,男人手里还拎着她的小碎花书包,看上去格格不入,有点好笑。

她赶紧一瘸一拐地过去,“书包我自己背着就好。今晚上耽误了你那么久,实在不好意思,我自己打车回家就……”

“上车。”肖驰打开后座车门,随手把书包扔了进去。

“……”

长青路离林悠悠家不远,不多时,黑色越野停在一个中高档小区门口。

肖驰拧开车灯,昏黄光线瞬间驱走黑暗。

他点了根烟,把手机给林悠悠:“打电话,让你弟弟下楼来接。”

“……哦。”她照做。

等待林毅的过程中,林悠悠忽然脸色微变,问道:“对了肖先生,今晚医药费多少,我马上给你……”说着急忙从书包里翻出一个白色小钱包。

神天菩萨,差点就忘了!她可不能给他留下贪小便宜的印象啊啊o(>_<)o。

一张照片从钱包夹缝里掉出来,掉在肖驰脚边。

他随手捡起来,余光扫过,眸色骤然一凛,竟迟迟没有动作。照片上,一对中年男女笑容灿烂,男的手持相机,女的脖子上挂着记者证,郎才女貌。

肖驰把照片还给林悠悠。

她接过,赶紧宝贝似的收好,“谢谢。”

突的,

“林正青和陈兰是你的父母。”平平的句式,不像疑问。

“……”林悠悠怔愣,然后才反应过来,笑道,“对呀。他们写过很多关于你的报道,我就是通过我爸妈知道的你。我妈还采访过你呢。”

肖驰没回话。他看着窗外的夜,深吸一口烟,吐出来,浓白色的烟雾模糊了面上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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