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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旱(18)

“……”

肖驰撩起眼皮,语气显得很懒散,“系个安全带儿而已,别那么紧张。”

“……”好吧,是她龌龊了……

林悠悠脸绯红,低头无语。

很快,他挪开手臂坐直了,收回视线,忽然勾了勾嘴角。稍微挨近点儿就紧张成这样,打哪来的自信跟他告白。

小东西。

那丝淡笑转瞬即逝,但林悠悠还是看见了。她两道细眉不自觉微皱,之前受的委屈还没有宣泄完,觉得有点儿雪上加霜,“……你笑什么?”

肖驰发动引擎开他的车,“没什么。”

她齿尖轻轻抵了下唇沿,“……是在笑我吗?”

“没有。”

“……明明就是。”

“行。”

肖驰单手摸烟盒,取出一根塞嘴里,点燃,目光扫过她的脸蛋儿,“就笑你呢。”

“……” (#`皿)

之后是一阵安静。

少顷,肖驰一根烟抽完,打破死寂,“今儿受委屈了?”

林悠悠耷拉着脑袋,略犹豫,摇头:“没有。”

“那一见我就哭。”

“……”她窘迫,半晌才声若蚊蚋地挤出四个字:“不好意思。”

肖驰一哂,“没什么。你跟我不好意思也不是一两次了。”

这话,字面上没问题,但怎么听显得很有歧义。林悠悠两颊微热,清了清嗓子没有接话。

然后又听见低沉沉的嗓音从耳畔传来,似笑非笑,“哭那么伤心,不知道的怕要以为被打的是你。”

林悠悠眸光一跳,诧异,“……你怎么知道?”

“庄寅杰。”

“……”这世上,唯一能比食堂的碗大的,估计就只有小庄同学的嘴了吧。

林悠悠一阵尴尬,怕他对她产生什么不好的误解,于是尝试着解释,“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知道,动手打人是我不对,但是,其实是应瑶她先……”

话没说完,肖驰便面无表情地打断,“你没什么不对。”

“……”林悠悠微怔。

“有因就得有果。”他语气冷而淡,俊脸在夕阳照映下显得阴沉,“你生日那天的事儿,一巴掌轻了。”

“……”林悠悠扯了下嘴角,“可惜那天晚上我忘了留证据,现在应瑶一口咬定,那件事和她没关系。恐怕也只能这样了。”

她说这话时,嘴角上翘,两个小梨涡印在脸颊上,在笑,语气里却充满失落和无奈。短短刹那,肖驰抿唇,眸色深不见底。

半刻,他说:“明天照常上你的课,其他不用管。”

林悠悠一愣,电光石火间,联想到今天在德育处的那通电话,以及刘主任态度的转变,猛回过神来:“……今天,今天是你给我们学校那边打的电话?”

“嗯。”

“……”车厢里开着暖气,温暖如春,林悠悠静须臾,转头看向窗外,嗓音轻轻的,柔而甜软:“肖先生,谢谢你帮我这么多忙。但是,你总这样帮我,我可能会误会的。”

肖驰说:“误会什么。”

“误会……”她抱着书包的两只手,无意识地蜷握,“你帮我,不是因为我爸妈的关系。”

话刚说完,黑色越野车已靠边停下。

她家小区到了。

肖驰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没答话。

“……”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林悠悠觉得有点疲累,做了个深呼吸,然后伸手去解自己的安全带。可未曾料到,摁钮卡住了,半天解不开。

蓦的,她眸光微闪。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进入视野,巧劲儿一摁,按钮开了。同时,男性荷尔蒙的味道兜头盖脸笼下来,强烈又陌生。

林悠悠喉头微堵,有点喘不过气。

肖驰低眸,视线中,她的发乌黑柔亮,白嫩的小耳朵半遮半掩地藏在底下。他眯了下眼,有意亦或无意,薄润的唇拂过她耳垂。

短短数秒一晃即逝。

副驾驶室的车门“哒”打开,又“啪”猛合上,后视镜里,背着小书包的身影面红耳赤,落荒而逃……

夕阳落下了山头,隆冬时节,余温也跟着消退。

有人却浑身滚烫心神不宁。

家里,奶奶在厨房忙活,爷爷在客厅看报纸,二流子林毅抱着LOL大杀四方,一切都和平时没区别。林悠悠强自镇定,跟大家打完招呼,然后走进洗手间。

她抬眸,镜子里映出一张小脸,娇俏动人,红得像颗番茄。

林悠悠心慌,胡乱打开水龙头洗脸。

水声哗啦。

那人的嗓音犹在耳畔,低哑的,半带玩儿味,久久不散。

——

“别总脸红。”他贴着她的耳朵,“你害羞的样子,会让人想吃了你。”

……

林悠悠又羞又窘,闭上眼,脑子里诡异冒出一个念头——偶买噶,远古神话他老人家,刚刚是在……调戏她?

*

良久,直到纤细身影完全消失,肖驰才把视线从后视镜里收回。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他垂眸,滑开接听键,语气冷淡,“喂。”

对面儿一阵嘈杂,不多时,龙洋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出,有点儿出喘,“驰哥,人我找着了,怎么处理?”

“先送成华德育处。”

*

失眠一了整夜,第二天闹钟响起时,林悠悠差点儿没死在床上。

到学校后,袁晓盯着她的熊猫眼仔细打量,很狐疑,“你昨晚是去偷鸡了还是去摸狗了?没睡觉么?”

林悠悠趴在课桌上打瞌睡,可怜巴巴的,“失眠。”

“为什么呀?”

“……”短短几秒,林悠悠耳畔再度回响起肖驰的话,顿时又羞又窘,摆摆手:“没什么,就是快一诊了我紧张而已。”

袁晓一脸不相信,刚要说话,黑板左上方的广播却突兀响起,全校同步,响彻整个儿成华校园。

“通报——我校高三(九)班学生应瑶,于201X年12月25日晚伙同社会人士抢劫同校同学,情节极其恶劣。经校方研究,决定给予开除学籍处分,以儆效尤。”

全校瞬间炸开锅。

袁晓难以置信,“……应瑶,被开除了?”

林悠悠也愣愣的,“好像……是这样?”

班上同学也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应瑶作威作福这么久,德育处这次给力,总算为民除害了。”

“不过,她家后台挺硬的,校董事会都有她家亲戚……学校什么时候这么大公无私了?”

“管他呢。反正是件好事。”

***

风波平息,时间的长河继续往前流。

那件事以后,林悠悠再没有见过应瑶,偶尔有同学讨论,说那个女生已经被家里送去国外上学,有说是日本,也有说是西班牙,版本众多,无从考据。林悠悠听听就过了,不多关心。

日历眨眼撕一张,劲敌一诊考试如期而至。

世上巧合很多,公布成绩当天,将好是袁晓去美国的日子。

这日,阴雨绵绵。

成绩公示榜前,人头攒动,高三生们有的拿手机,有的拿纸笔,记录着自己的各科成绩和排名,或喜或忧。林悠悠发挥正常,这一次,她的年级名次是第五,全市排名第十四,一贯的出色。

同学甲感叹:“林悠悠又是前五名里唯一的那个女生。”

同学乙酸溜溜的:“长得那么漂亮,成绩还那么好。上帝真不公平。”

同学丙嘲笑,“像你啊,成天就知道打扮和花痴,你要有她那么用功,没准儿也行。”

耳畔叽叽喳喳的,林悠悠只当没听见。她抬头,目光定定看向排名的第一位,半刻拧眉,像下了什么决心,转身离开。

第一名:萧白莫。

*

林悠悠去了高三(七)班,教室里吵吵闹闹,并不见萧白莫的身影。她等了会儿,还是不见那人回来,于是无奈,叹了口气,准备打道回府。

谁知经过楼梯拐角时,有人迎面走来,玉树临风,清清冷冷,仍是那副把袁晓魂都勾走的清贵模样。

林悠悠面露喜色,“萧同学?”

萧白莫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走过,顿都不顿,也没看她一眼。

她皱眉,只好追上去,“萧同学?萧同学?……萧白莫!”最后三个字,嗓门儿大,中气足,几乎用吼的。

话音落地,不少同学都往这个方向投来注目礼。

好在萧白莫的步子终于是停下了。

他冷冷瞥她一眼,“有什么事么。”

“没事我也不会来找你的。”林悠悠眉心紧蹙,说话的语气不太好。

萧白莫“哦”了一声,“什么事?”

林悠悠深吸一口气吐出来,道:“袁晓今天就要去美国了,晚上九点半的飞机,我们约好了去送她。”

“哦。”

林悠悠继续:“我听说,你和徐薇已经分手了,就想来问问你,今晚有空没有。如果有话,我希望你能一起去送送袁……”

“袁晓要去哪儿和我没有关系。”萧白莫冷声打断,“我和她不是朋友,没有去送她的理由。”

“你……”林悠悠咬牙,几乎是强忍着怒火道:“袁晓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想在走之前见见你。”

“为什么她想,我就必须做。”

“……”

“我晚上有事,去不了。抱歉。”他拒绝得冷淡而直接。

林悠悠沉默,闭眼捏了捏眉心后点头,“好的,我知道了,很抱歉打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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