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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旱(19)

这次萧白莫没有回话,而是转过身,冷着脸走了。

后来,袁晓在登上那架把她载往异国他乡,和未知未来的航班前,还是没能见到萧白莫。

他没有来。

那个为她的高中时代增添浓墨重彩的少年,终于彻底从她的青春退场。

那天晚上,云城国际机场的候机大厅里,少年少女们相拥而泣。哭完了,林悠悠伸手去抹袁晓脸上的泪,抱抱她,“到了那边之后别忘了我们,常联系。”

林毅也伤感,皱眉说道:“就是袁姐,别忘了我们。”

“当然,你们俩姐弟还有几十吨的跳跳糖没请我吃呢。”

“好啊,”林悠悠被逗笑,轻轻打她一下,“我每个月都给你寄十箱。”

后来的后来,袁晓终是一步三回望,恋恋不舍地进了登机口。

看着好友离去的背影,林悠悠红着眼,再次怀疑那位玉树临风的年级第一,是一个傻缺加智障——在她心中,袁晓多好啊,模样好,性格好,连家世都好,错过这么好一姑娘,林悠悠由衷祝愿,萧白莫今后买方便面,永远只有调料包。

时光如梭中,不知不觉便到了二月初,又是一学期结束了,各科老师相继给学生布置寒假作业。

高三年级的假期只有十来天,然而作业却是一个月的量。

一时间,(一)班教室怨声载道。

林悠悠收拾收拾东西,背上小书包,哼着歌离开。虽然作业很多,但放寒假嘛,总体来说还是很愉快的。

走出教学楼没几步,就听见有人叫她,嗓音清亮得很:“林学姐!”

她回头,看见一个多日不久的熟面孔。

“小庄同学?”她大眼一亮,“这么巧啊。”

“对呀,挺巧的。”庄寅杰甩甩那头标志性长发,跟着她一起往校门走,闲聊几句后瞄她几眼,清清嗓子小声问:“对了,最近你和舅舅怎么样?”

他突然提“肖驰”,还是这副鬼鬼祟祟的语气,林悠悠心虚,下意识就往旁边挪了挪,同样小声:“……什么怎么样?”

小庄同学一副“你丫还跟我装呢”的表情,伸出两手,大拇指往中间弯几下,挤挤眉毛:“这个。”

“……”这家人的画风差异真的好大呀……

庄寅杰无语,索性放下双手直接道:“我的意思是,你和我舅舅进展还顺利吧?”

咳!

林悠悠被惊得呛到了,咳嗽好几声才缓过来,红着脸,结结巴巴:“进进进展?你怎么……”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我能不知道么,堂堂成华高一扛把子,什么事儿瞒得过我的法眼。”庄寅杰潇洒一笑,“而且你放心,我已经仔细想过了,如果上苍真的要赐我一个舅妈,与其是别人,那还不如是你。毕竟人在江湖讲究一个‘义’字,咱俩是校友,肥水不流外人田。”

“……”她嘴角一抽,对这个逻辑佩服到五体投地。

然后,小庄同学用自己的脸绽出个陈浩南的笑,长发一甩,“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挺好奇的,你跟舅舅现在发展到哪一步?”

林悠悠皱眉,挠了挠脑袋支吾说:“我最近学习太忙,都没怎么和肖先生联系……”

这句话,后半截儿说真的,前半截儿是胡诌的。自从那天之后,她的确只在微信上给肖驰发过一句“谢谢”,其后整整一个月,便都没再主动找过他。

因为,那天……他有点吓到她了呢。

以致林悠悠开始怀疑,当初自己给他打的“正人君子”标签,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旁边,庄寅杰摸着下巴皱眉,一面表示理解,“也是,毕业班是挺忙的。”一面自言自语地感叹,“对个高三姑娘都能下嘴,厉害,我舅舅果然是我舅舅。”

后面那句话林悠悠没听清,“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庄寅杰拍拍她的小肩膀,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总之,林学姐,你这么漂亮人又这么好,我相信你肯定吉人自有天相。”

“……”(⊙_⊙)?

*

冬日的夜格外深黑。

晚上九点半左右,林悠悠下了出租车,脑子里还在反复思索思索庄寅杰那番话,摸黑中前行数米后,她愣住,抬起头,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小区里的路灯坏了。

周围光线阴暗,夜风微冷,昏沉沉一片中,只有零星几户人家的灯火。

她紧了紧校服外套和脖子上的围巾,继续往单元楼的方向走。

突的,背后响起个声音:“躲我呢?”

林悠悠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猛回头,只见不远处的灯杆下倚了一道高大身影,一手插裤兜,一手夹着烟,姿势懒散,浑身都是匪气。

“你……”

她心脏差点儿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惊魂未定,“肖、肖先生?您怎么会在这儿?”

肖驰抽了口烟,双唇间,火星明灭照亮他的脸,那双漆黑的眸盯着她,侵略气息浓烈到极点。半刻,他懒洋洋上前一步,林悠悠指尖一抖,条件反射往后退。

然而来不及了。

肖驰已拽住她手腕,嫩生生的一截,纤柔得他稍用力就能折断。林悠悠惊愕瞪大眼,下一瞬,她眼前天旋地转,后背抵上冰冷的墙,整个儿身子被禁锢在他和墙壁之间。

那人一低头,微冷呼吸几乎触到她的唇,夹杂淡淡酒气,“招惹完了就跑,谁教你的。嗯?”

第16章

林悠悠目光惊闪。

隔得很近, 肖驰的气息全然入侵她感官,密不透风, 甚至连周围的空气都是他的味道。这么近, 这么的近。

近到她能看清他漆黑漂亮的眸,深不见底, 近到只要再多半公分, 他的薄唇就会碰到她的。

“……肖、肖先生,”她背上不由自主地沁出冷汗, 紧张至极,一双大眼瞪着他, 软甜的嗓音有些颤抖:“你醉了?”

她闻到, 他呼吸里有酒精味。

肖驰垂眸盯着她, “没有。”语调清淡,却挑了下眉。

林悠悠听他否认,却更加笃定他是喝酒喝高了, 于是小声反驳,很不相信的样子:“一般来说, 喝醉了的人都会说自己没有醉。”边说边趁机抽手,想要脱身,“你喝了酒, 应该没有开车吧,我给小庄同学打个电话,让他来接……”

话没说完她就溢出声低呼,被他一脸不耐地扯回去, 重新摁到墙上。

细胳膊细腿儿的小姑娘,身娇体软,肖驰大掌一收,单手就能把她牢牢制住。骨节分明的一只手,修长有力,反剪她两手扣到背后,任凭林悠悠有通天本事都撼不动分毫。

她挣了挣,无果,终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那条让她“别玩儿出火”的微信是什么意思了。

惹火果然会烧身。

这时,不知哪里飘来的浓云挡住了月亮,单元楼附近漆黑一片,没有光,也没有往来行人。

“跟我玩儿失踪。”

肖驰淡声嗤了一句,俯身,贴近她,“觉得自己能躲天上去?”

这姿势亲密又暧昧,林悠悠面红耳赤,整个人几乎被他圈进怀里。她羞红了脸,即使这种情况也不忘维持好礼貌,道:“我没有躲你呀……肖先生,麻烦你先放开我,有什么话我们站好再说,好不好?”

两手被反扣在后,这个姿势促使她的腰背被迫往前挺,尽管隔了层厚厚的校服,但他压得太沉,她胸前的柔软几乎紧贴在那硬邦邦的胸膛上。

这姿势,实在是太别扭,也太……羞耻了。

“不用了。”肖驰声音又低又哑。手指头都没动一下,“就这样儿说。”

“……”这样怎么说,说什么,说个大西瓜吗。

林悠悠快被羞愤的海洋淹没,抿了抿唇,半刻,深吸一口气吐出来,硬着头皮强稳着声音不发抖,说:“那请问您大晚上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呢?”

她大眼乌黑,里头隐隐约约跳动着一丝儿克制的愠色,显得愈发亮晶晶。

肖驰眯了下眼睛。

印象中,这姑娘大多时候都很温软,小包子似的,乖巧可爱,能在她脸上看见这种表情,着实难能可贵。

半刻,他笑,黑眸里带出一丝兴味儿,“你生气了?”

她目光飘忽看别处,雪白齿尖轻咬粉色唇瓣,一张脸蛋儿皱巴巴的,没答话。大晚上忽然被人给摁在墙上,动弹不得,脾气再好的人都会不高兴吧!

他又问:“为什么故意躲我。”

“……”这个说法让林悠悠觉得很委屈,她吸了吸鼻子,低头,可怜巴巴地说:“我什么时候躲你了,没有。”

肖驰一八七的个子,身高差距,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一颗毛茸茸的小脑瓜顶。他唇微抿,须臾,懒散吐出两个字:“抬头。”

“……”某人还是耷拉着脑袋。

他嗓音更低,命令式的口吻霸道又匪气,“老子让你抬头。”

这回,那只小鸵鸟终于动了动。像被他粗鲁的口吻唬住了,她缩缩脖子,这才缓慢把头抬起,给他一个粉嫩粉嫩的侧脸。

肖驰一个字就是一句话,“看着我。”

林悠悠乖乖好学生当惯了,经不住吓,这种情况,再不情愿也只能乖乖就范。于是她牙齿轻轻咬嘴唇,调转视线看向他,眸一抬,水汪汪的眸子里通红通红,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肖驰眉心顿时拧成一个川,“你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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