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天未知命运(21)

浮子没了初见时的艳丽，只剩下狼狈。

细长的柳眉紧紧皱着，她抱着双臂缩成一团，她看起来很冷的样子。

薇薇安从书包里拿出一件校服外套给她盖上。

这外套是她平时在学校图书馆看书时，觉得空调太凉的时候穿的。

衣服一盖上，浮子警惕地醒了。见是薇薇安，悬浮的心才安定下来。

她许久没喝过水，声音像被泥沙碾磨过，哑得不行：“怎么了？”

“姐，你饿不饿？”薇薇安轻声问她，问时还偷偷觑了眼周围，有些躲躲藏藏。

浮子没回答，反而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达娜把她的电子表拿走了，但她还是翻了翻书包，那浅粉的电子表正躺在书包的暗格里。

她微惊，端起电子表，刚好露出了被压着的白色纸条。

纸条上留下洋洋洒洒的字迹。

——笨蛋，万事小心！

——就算没有人保护你，你也要自己学会自保。

薇薇安虽然没见过达娜的字，但她一秒就能认出这是达娜写的，因为在这里只有达娜会叫她蠢货。

一看到“蠢货”二字，她不由地眼角微湿，她仿佛能听见达娜站在她面前嘲笑她怕鬼的声音。

她偷偷抹了下眼泪，将纸条小心翼翼地揣在裤袋里。她整理好情绪，把手表戴上，悄声对浮子说：“7月25号，晚上快10点了。”

浮子慢慢坐直身子，薇薇安扶了她一把。

身体好烫！

随即，薇薇安担忧地问：“姐，你是不是发烧了？”

浮子摇头，但她的唇色苍白，细碎的头发湿湿地黏在额头上。

她望向大厅。

大厅的中央有个小型喷水池。虽然喷水池的电被关了，但水池里还有水。

她侧头对薇薇安说：“安安，你能去那弄点水来吗？”

她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碎石碾过。说完，还咳了几下。

薇薇安急得点头。

她跑到水池边，水池里的锦鲤鱼因她的凑近敏捷地躲闪。

这水，能喝吗？

薇薇安回头望浮子，浮子正掩嘴咳嗽。她不再犹豫，观察周围有什么可以盛水的器具。她跑到一棵她喊不出植物名称的大叶子盆栽旁，用力拔下它肥大的叶片，用叶片舀起水小心翼翼地捧到浮子面前。

“浮子姐，水。”

浮子无力地接过，就着喝了一大口。

浓烈的鱼腥味让她直想吐，但她还是按耐住那股恶心，艰难地把水咽进肚子里。

她病了，但她还想活着出去！

她必须要活着！

“你也喝点吧，这毕竟是水。我们一定要活着出去，我还想吃你阿嬷做的糖醋小排呢。”

听她柔弱无力的玩笑，薇薇安终于露出了笑容。她也好想吃阿嬷做的糖醋小排，那是阿嬷最拿手的菜了！

如此，她捏住鼻子压着心里的恶心将水咽了下去。

一口下肚，她有种嘴里有几条鲤鱼在肆意游耍的错觉，令她恶心反胃。

薇薇安努力不去想，从包里拿出之前自己来超市时顺手塞进背包里的巧克力。“姐，你吃点巧克力吧！”

她的声音放得很低很低，生怕被人听了去。

这里的人都很饿了，她生怕自己手里仅有的这点食物会给他们抢走。

浮子轻轻摇头，阖上疲惫到发热的眼皮。

“你吃吧，别管我。”

薇薇安盯着巧克力，默默放回包里。她盖紧浮子的衣裳，拿手摸凉水反复贴她额头，帮她散热。

其他人看浮子和薇薇安将池水喝了下去，有些人抛不下.体面，就算再渴再饿也视若不见，有些人试着抿一小口后吐了出来，还有的人居然能忍着喝上好几大口。

薇薇安望向卡在门下的男人，许久，她舀了一瓢水过去。

“你喝水吗？”

男人疲惫地睁开眼，苦涩又强装成没事人一样。

“谢谢啊。”他说。

他接过，但躺着的姿势喝不到水。见状，薇薇安说道：“我帮你吧。”

薇薇安小心翼翼地倒了一点入他的口里，他条件反射地挡开她的手，腥味窜上鼻腔，他吐了出来。

“这是唯一的水。”薇薇安低眸，眨了眨眼，“为了活下去，你忍一下。”

稚嫩的声音唤起了男人的一丝微乎其微的希望。

他喝下去，苍白的唇终于泛有水光。他仰望被灯光映得黄澄澄的天花板，苍凉一笑：“活下去，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她有点偏执。

他笑了，“就算出去了，我可能也过不下去了。”

男人抬手盖住微湿的眼睛，“光线太刺了。”

他突然抽泣起来，“我本来就活不长了，可是……”

可是他没有任何补偿。

兢兢业业为公司奉献了几年，没升职没涨薪，还得了癌症。医生宣布“晚期”时，他唯一热爱的事业、他贡献了整个青春的公司辞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