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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夫高能(216)+番外

一个低沉的男声道:“下午好,克拉克夫人。”

“去了图书室?”克拉克医生问,“还有空来一局吗?”

“当然。”

“太好了,我去换件衣服,请您到隔壁等我几分钟。”

“好的。”

克拉克医生推门进来,在门开大的一瞬,李维斯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囚服的男人,头发花白,身形消瘦,背甚至有些佝偻。

李维斯头疼得厉害,意识十分混乱,却隐约感觉哪里有点违和——克拉克夫人称那人为“医生”,他想当然地以为那是加布林的另外一个狱医,却没想到竟然是一名囚犯。

出于职业警觉,李维斯尽量抬起身看向那人,遗憾的是那人已经转身往隔壁走去,徐徐关闭的门缝里只能看到他模糊的侧影,以及囚服左臂上绣的代号。

亚裔,黑发,黑眸,皮肤很白,有一种近乎病态的透明感……一道电光蓦然劈过脑海,李维斯倏地睁大了眼睛——伊藤健太?!

虽然只是快速的一瞥,但他有六成把握那就是他要找的,RIVER不惜动用加布林号核潜艇来隐藏的科学家伊藤健太!

克拉克夫人叫的不是“医生”,而是“博士”。

李维斯四下看看,在心电监控仪的右下角看到了现在的时间——下午五点三十六分。

他是上周六加布林号出水的时候被关进来的,之后在禁闭室待了七天,也就是说,现在是第二周的星期六下午五点三十六分。

按桑菡和焦磊搜集的情报,伊藤健太每个周六下午都会登入卫星网络,而克拉克医生说他刚刚去了“图书室”。

是他,一定是!

加布林一共只有三十五名人犯,出现另一个亚裔的可能性太小了!

李维斯头疼欲裂,阖上胀痛的双眼,心里默念着刚刚在那人左臂看到的代码——BN12。

没有猜错的话,B是舱号,N是警戒级别,12是序号。

所以,他和他的目标人物隔着两堵减压舱壁,待在两个永远都无法碰面的监房里。

第168章 S6 E28.珍珑局

怎样才能进入B舱, 怎样才能接触到伊藤健太, 怎样才能说服他和警方合作?

每一道难题都像是无解的方程。

更加麻烦的是,李维斯发现自己产生了严重的思维障碍,大脑就像接驳错误的电路板一样, 总是无意识地从一个点跳到另一个点,根本无法集中精力思考一件事情。

他总是睁着眼睛做梦,看到蝙蝠倒挂在天花板上, 看到三轭帆船, 看到船头红色的眼睛,看到自己的父亲。

克拉克夫人给他用了一些精神治疗的药物, 定期打镇定剂让他睡觉,纠正他的神经衰弱症。李维斯一开始总会反抗她的接近, 之后慢慢安静下来,整个人都变得疲乏而混沌。

“还能看到蝙蝠吗?”克拉克夫人坐在病床前给他的手腕涂药, 因为他前两天挣扎得太厉害,那里的擦伤反复撕裂,已经有点发炎了。

药物带来淡淡的刺痛, 李维斯皱着眉头不说话, 直到她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重复询问,才恹恹地道:“偶尔,只是一些三角形的阴影,总是出现在视野边缘……我也不知道它们是什么。”

“是视幻觉,绝大多数犯人被关了禁闭之后都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坚持用药过几天慢慢会消失的。”克拉克夫人给他的手腕包上纱布,挪到另一侧检查他的脚踝,“昨晚做梦了吗?梦到什么?”

沉默,片刻之后李维斯低声说:“梦到我父亲。”

“哦?”克拉克夫人顿了一下,“你们感情很好?”

“不,我很小的时候他就离开了我们。”李维斯说,“我没有父亲,我甚至记不清他的样子……但我最近总是梦到他,梦到他的背影。”

“哦,真遗憾……梦到他的时候你觉得开心吗?”

“我不知道。”李维斯有些茫然地说,“我曾经很希望他能回来,但真的梦到他的时候似乎并不觉得快乐,有一种很压抑,很焦虑的感觉。”

“你的童年是和母亲一起度过的?你也会梦到她吗?”

“不,她很早就去世了,在那个男人……在我父亲离开以后不久。”李维斯闭着眼睛回忆尹俊河的简历,一边漫声说着,“从前我时常梦到母亲,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慢慢就记不起她的样子了,即使白天看过她的照片,梦里她的脸也总是模糊的……我很对不起她,我不该忘记她……”

克拉克医生停了手,摘下手套轻轻抚摸他的额头:“过去的总会过去,别为自己的长大自责。她离去得太早了,记忆模糊只不过是正常现象,你并没有忘记她,只是把对她的爱珍藏得更深了。”

李维斯张开眼睛,在柔和的灯光下注视着她:“是这样吗?”

“是的。”克拉克夫人说,“相信我,母亲永远不会为了这个责备自己的孩子。”

李维斯舒了口气,闭上眼睛。克拉克夫人坐在床边审视着他,道:“父母去世以后,谁是你的监护人,你是怎么长大的?”

李维斯不语,克拉克夫人叹了口气,道:“我对你们的国家不甚了解,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失去父母的孩子会成为杀手……事实上,我至今无法相信你是一个杀手。”

李维斯呼吸一窒,哑声问:“为什么?”

“我作狱医十几年了,见过很多囚犯,你和他们不一样。”克拉克夫人说,“你的眼睛太干净了,即使刚刚从禁闭室放出来的时候,也没有一丝的阴霾。你身上的确有一些冷酷决断的气质,但更像是……更像是军人或者执法者,只有杀气,没有邪气。”

李维斯阖目不语,克拉克夫人顿了一下,又道:“如果不是看过你的档案,我绝对不相信你是一个一级谋杀犯。”

李维斯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好在对于别人的“感觉”,他即使不解释也没有什么要紧。克拉克夫人处理完他的伤口,收拾了医疗垃圾,将一瓶盖药片递到他嘴边:“不必控制自己的思想,也不要钻牛角尖,这几天你会继续发幻觉,做噩梦,会感到焦虑、沮丧、恐惧……这些都是禁闭引起的后遗症,按时吃药慢慢会好起来的。”

李维斯垂眸看着那些令他头脑混沌昏昏欲睡的药片,十分抗拒,但还是乖乖全部吞了下去。

“我脊椎痛。”李维斯在狭窄的病床上蠕动了一下,半侧身躺着,因为右手被拷在床沿上,显得姿势十分别扭,“我的右腿总是抽筋,脚踝的伤口很痒。”

克拉克夫人看了他半天,叹气:“你得答应我不离开这间屋子。”

李维斯动了动右手:“我想我拖不动这张床。”

克拉克夫人无奈摇头:“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谢谢。”李维斯给她一个微笑,“我只是想偶尔挠一下自己的背,我已经十天没有洗澡了。”

克拉克夫人翻了翻眼睛,掏出钥匙打开了他的手铐。

从禁闭室出来的三天里李维斯一直在想办法取得这名狱医的信任,事实上对于他来说,得到一个中年妇女的喜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毕竟他当幼教的时候每天都在和年轻的妈妈们打交道。

难的是,他得让对方喜欢他信任他,放松对他的戒备,同时还不怀疑他的杀手身份。

因为感觉剥夺式禁闭的后遗症,克拉克夫人每天都会和他聊天,给他做简单的心理治疗,三天来他循序渐进地卖惨,不着痕迹地卖萌,终于让这位DHS委派的善良的狱医对他产生了微妙的同情。

当然,他不指望她会把他放出去,或者给他和他的目标人物安排一次美妙的会面。他唯一的目的不过是能打开手铐,设法去隔壁的房间看一眼。

因为周六下午伊藤健太从图书室出来以后,克拉克夫人曾经约他去“隔壁”,李维斯想知道隔壁到底有什么东西,为什么伊藤健太可以自由出入一个明显是属于狱医的房间。

机会终于来了,打开手铐大约一个小时以后,李维斯正在侧卧着闭目假寐,忽然听到克拉克夫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似乎是走到床边看了一下他,确定他已经睡着了,打开门离开了房间。

李维斯静静等待了大约两分钟,睁开眼,从床上下来,赤着脚往房门走去。

头重脚轻,李维斯差点就摔了个跟头,像喝醉酒的人一样来回晃了好几下才走到门口。可惜克拉克夫人非常谨慎,即使在加布林这种插翅难飞的地方,出去的时候仍旧不忘锁门。

李维斯有点失望,回去坐在床沿上观察了片刻,发现药剂柜旁边有一扇小门。他立刻走过去拧动了门把手,非常幸运,门没锁。

这是一间颇为宽敞的舱室,正中摆着一张看上去十分舒服的长沙发,旁边是一张沙发椅,墙角立着一架风琴,墙上挂着耶稣像和十字架,下面的条案上摆着一本厚厚的圣经。

这就是周六下午他们待的地方吗?李维斯环视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沙发前的方形茶几上,那上面不知道放着什么,用一块白色的餐巾布盖着。

李维斯轻轻掀起一角,发现那下面是一副围棋的残局。

他依稀记得,那天克拉克夫人在走廊上叫住了伊藤健太,说的是“还有空来一局吗?”

于是,他们是约在这里下围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