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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夫高能(95)+番外

“宗、宗铭……”李维斯有些恐慌地低声唤他,想起数月前那个超级脑爆发的夜晚, 宗铭也是这样浑身震颤、汗出如浆。

他以为出院以后他已经好了,却原来他只是一直在压抑而已……

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宗铭在他的注视下缓缓张开眼睛。

那是一种非常陌生的冷漠的审视, 宗铭静静看着他, 漆黑的眸子在暗夜中流动着难以形容的冰冷的意味,仿佛他完全是一个陌生人。

李维斯从没见过宗铭流露出这种酷厉刚硬的神情,虽然他一向是冷静自持的,但身上总洋溢着温煦甚至狡黠的气质,令人安心。此刻的他却像是唤醒了另一种人格, 一种被超级脑深深根植的,随时随地窥伺本体的阴暗的人格,危险而诡谲。

“宗铭?”李维斯小心翼翼接近他,伸手去擦他额头的冷汗,“你醒一醒,你……呃!”

宗铭如同蛰伏的猎豹忽然掠起捕食,猛然扼住了他的咽喉!

李维斯从来不知道他的手这么大,这么冷,这么有力。宗铭的手指如同铁铸的一般,卡着他的喉咙一点点收紧,将空气一丝丝摈弃在喉管之外。

死一般的寂静,李维斯瞬间窒息,几乎听见自己的喉骨正发出脆弱的断裂声!他挣扎着想要扒开宗铭的手,但堪堪摸到他的手腕便失去意识,颓然昏厥过去。

“李维斯……Reeves!”恍惚中有人在耳边大声喊他的名字,“Perrey!”

“不不不……”有人在按压他的胸腔,捏着他的下巴将空气吹进他的喉管里,“Perrey!不不不……醒醒!”

李维斯深吸一口气,气管发出尖锐的疼痛,终于睁开眼来。宗铭汗涔涔的面孔就在他眼前,温热的水珠从下巴上掉下来,砸在他胸口,声音微微发颤:“Reeves?”

“……”李维斯张了张嘴,喉咙剧痛,无法发声。

宗铭跨坐在他身上,几近恐惧地看着他,大手由上到下抚过他的面孔,仿佛在确认他还活着。

李维斯干涩地发出一个音节,告诉他自己已经醒了。宗铭的手指停留在他下巴上,神经质地颤抖着,慢慢蜷起,良久闭了闭眼,哑声说:“对不起。”

超级脑引发的震颤已经平复,微风从半开的窗户外面吹进来,房间里弥漫着秋夜干爽的桂花香气,李维斯终于彻底恢复神智,抬手握了握他的手腕。

宗铭一语不发,翻身下床,站在床边撸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脱掉几乎湿透的睡衣丢在地上,赤身走进浴室。

哗哗的水声响起,李维斯头疼欲裂,恶心胸闷,休憩片刻坐起身来,拿起床头的水杯喝水,手止不住地哆嗦。这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他从来没有尝试过休克的滋味,那种身不由已坠入黑暗的感觉简直令人绝望,前所未有的绝望。

他忍不住地害怕,恐惧,想逃。但他知道宗铭不是故意的,此时此刻,他甚至比他还害怕,还恐惧……

水声停歇,宗铭披着浴袍出来,走到床边抚了一把他的头发。

冰凉的水珠从宗铭的发梢掉下来,他身上冷得几乎没有温度。

快十一月了,他不该洗冷水澡……李维斯抬手触了一下他的衣袖,示意他放松些。宗铭的大手滑下去摸到他的下巴,抬起来轻轻摸了摸他喉结两侧肿起来的淤青,眼中氤氲起一种难以形容的,压抑而痛苦的神色。

李维斯以为他会向自己道歉,但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走了。

李维斯静静坐了一会儿,慢慢躺了下去,迷迷糊糊睡着了。

后半夜宗铭没有回来。

天大亮的时候李维斯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梦里他走在拉斯维加斯的街道上,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勾着他的肩膀。他们穿过一个个小巷,仿佛在跟踪什么人,四周嘈杂而喧嚣,小型喷泉被微风吹拂,飘来淡淡的水汽,有人在街边拉小提琴,“匈牙利狂欢节”奏得风生水起。

他们走进一个大厅,有人向他们解说着什么,然后忽然传来野兽怒吼的声音,一头巨大的棕熊从天而降,人立起来向他扑来,巨大的嘴巴喷溅出腥臭的唾液,染着紫黑色血液的巨爪狠狠向他挥来!

枪声响起,有人抓着他的手在尖叫的人群中飞奔,他踉踉跄跄地摔倒了,看到地上躺着一具被啃咬过的尸体。

尸体瞬间化作丧失,抱着他的脖子向他脸上啃了过来,枯瘦的带着碎肉和血丝的双手紧紧扼住他的咽喉……

“啊!”李维斯大叫着惊醒,几乎被自己嘶哑的声音吓到,枕头湿透了,他不知道出了多少冷汗。

脖子上传来闷闷的疼痛,昨晚被宗铭掐过的部位红肿起来,嗓子里面更是不用说了,咽口口水都疼。

李维斯在床上坐了很久,才缓慢地爬起来去洗漱。从卫生间的镜子里,他看到自己脸色苍白,眼中带着蛛网般的红血丝,脖子上有一个乌青的手印。宗铭的手劲太可怕了,估计能徒手捏死一头牛。

李维斯觉得自己应该愤怒,最起码应该生点儿气,但他心底里完全没有这种情绪。他恨不起来,也怒不起来,他只是担心,担心宗铭会内疚,会自责,会远离他。

远离他。

李维斯捏着牙刷的手顿了一下,心里忽然烦躁起来,一种交织着恼火和后悔的情绪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现在他倒是生气起来了,但生气的不是宗铭,而是生气昨晚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如果他们没有回帝都,没有住进这座房子,甚至没有动过吴曼颐那张碟片,是不是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他直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再也回不去了,他讨厌这种改变,他想要从前那样温暖平顺的日子继续下去,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李维斯有些气急败坏地洗漱着,几乎捏断了牙刷,牙龈被戳痛了,他恨恨将它丢进洗脸池,而后又捞起来洗干净,扔在镜柜里。

他觉得毛巾十分不顺眼,好像和他有仇,洗发水也超级难闻,仿佛放了无数他最讨厌的生姜。他摔摔打打地洗完澡,将洗漱用品一股脑丢在浴缸里,又像个傻逼一样把它们重新捡起来摆好。

他拿起了剃须刀,总算理智还在,在把自己英俊的面孔弄破相之前放弃了这项危险的工作。

八点五十,李维斯穿着立领T恤从卧室出来,他是在宗铭的衣柜里找到这件衣服的,穿着有点大,一看就是偷来的。

焦磊拎着四个巨大的购物袋从外面回来,一脸的阳光灿烂,仿佛没有切蛋之前的巴顿,对全世界都充满深沉的爱。他看到李维斯身上宽大的衣服,哈哈笑着说:“你在扮沧桑吗?领导的衣服挺好看啊哈哈哈哈但完全不适合你,我穿还差不多……这件挺贵的吧?”

李维斯生无可恋地看着他,忽然意识到有个会察言观色的哥们是多么重要了。

“我买了早点,包子稀饭凉拌菜,还有新鲜的葡萄。于大夫说早餐得搭配点水果才有逼格……呃不对,是有营养。”焦磊絮絮叨叨地说着,将购物袋放进厨房里,拎着早餐放在餐桌上,“领导呢?”

“我去叫他。”李维斯估计宗铭在二楼,顺着扶梯上去找他。焦磊听出他声音不对,担心地问:“你感冒了吗?嗓子怎么哑了?”

“上火。”

“那给你炖个冰糖梨啊?”焦磊问道,不等他回答,已经去厨房找炖锅了。

二楼一上去是一个小小的过厅,铺着米色短毛地毯,摆着一个纯白色的吊篮椅,一看就是女孩子的审美。卧室的门虚掩着,李维斯轻轻敲了敲,推门进去,看见宗铭靠在窗前的小沙发里,沉沉睡着。

这是吴曼颐的房间,家具都是温婉华丽的欧式风格,罩着纯白的半透明防尘罩,让人无端想起敛房那些盖着白床单的尸体,冰冷而了无生气。宗铭裹着黑色浴袍,突兀地出现在一片白色当中,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李维斯只往前走了两三步,他就惊醒了,眯着眼睛看向他的方向,缓慢地站起身来。

他们面对面看着对方,一时间诡异地沉默了,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李维斯知道自己绝对不想听任何道歉,于是先开口了:“去吃饭,焦磊买了早餐。”

宗铭揉了揉脸,走过来,伸手想要像平时那样搭他的肩膀,但放弃了,改而握住门把手,说:“走吧。”

李维斯莫名其妙生气起来,又想摔毛巾扔牙刷以及丢洗发水了。

他们沉默地下楼,焦磊在客厅里打电话,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谄媚:“于医生,嘿嘿,是我啊,焦磊,你起来了么?吃了么?冰箱里有我包的粘豆包,你热一下就能吃……没事我就是问候一下你,那什么,于果在吗?我能和他说说话吗?”

那头大概是于果接了电话,焦磊立刻高兴起来,不是面对于天河那种局促的讨好,而是发自内心的真的高兴:“于果啊,我是你石头叔啊,嘿嘿,我也想你了,你记得有空去给菠菜浇个水啊,后院的小树苗也要浇水,别浇太多啦,淹死个屁的就完蛋了,我们明年就没果子吃了啊!”

李维斯忽然特别羡慕他这种万事不走心的性格,昨晚的事换了焦磊会怎么做呢?和宗铭打一架然后把他送进精神病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