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柚(10)

向子柚十分惊讶，右半边身体不自觉地变得僵硬，让她有一种下一刻会同手同脚走路的错觉。

她抬眼看他，恰好一辆车从前方鸣笛驶近，亮白色的车灯照亮他挺拔的身形，他漆黑深邃的眼睛正凝视着她的脸，也许是因为这注视太过直接以至于让她手足无措，又或者是因为他好看的皮相，她发现自己没法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她简单地说：“我叫向子柚。”

他挑了挑眉：“很特别的名字，是哪三个字？”

“方向的向，子女的子，西柚的柚。”

他咧咧嘴角笑了：“经常的常，家人的家，阳光的阳。”

她有点反应不过来，楞楞地看着他。他忍俊不禁：“我的名字是这三个字。”

她的脸微微发热，“哦”了一声。

“你是德语专业的？”

“嗯。”

他没介意她的冷淡，兴致勃勃地继续问：“大几呢？”

“大一。”

“能给我你的手机号码？”

他说得轻松自在，她却吃了一惊。

他搔了搔额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很想认识你。请别介意我的鲁莽。”

她这才肯定自己被人搭讪了，虽然她并不向往和男生的交往，但毕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到底还是有些慌乱的。

她看着他，发现他的脸颊仿佛也隐隐泛红，心跳一下子安稳下来。她笑着摇摇头：“没关系，但我觉得我们应该不必建立这种联系。再见。”

她加快步子离开，没有回头看他的表情。

接下来几天，向子柚没去图书馆自习，好在宿舍其他人都没有晚上待在寝室看书的习惯，晚上她基本都一个人留在寝室复习。她一向沉入学习便能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学习效果自不必说。

一门接一门的考试结束后，向子柚大大松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大一算是平顺地告一段落了，随后而来的是近两个月的暑假。

暑假期间，除了爷爷奶奶家，向子柚哪里也没去，每天上午半天用来学习德语，其余时间要么看书，要么看电影，要么漫无边际地发呆，唯一的社交活动大概就是晚饭后去不远处的公园散步。

某个周六，向言文一早出发去外地开会，要到第二天下午才能回来。许凡下午一直在家，想找机会和女儿聊聊，无奈她一直捧着书津津有味读着，也不好去打扰，于是晚饭前和女儿说好，饭后一起出去散步，再顺便谈谈女儿的心事，加深一点母女之间的交流。

向子柚并不抗拒母亲对自己表现的亲昵，实际上，有时看到身边擦家而过的一家人相谈甚乐的场面，她也会生出一点点向往。

“子柚，你现在的同学，谈恋爱的多吗？”许凡揽着女儿的肩走进电梯时问。

向子柚长长地“嗯”一声，想了想，不确定地回答：“好像不多。”

许凡笑笑，突然又问：“那你呢？有没有男孩子追求你？”

向子柚好半天没说话，许凡注意到她的异样，问：“看来已经有男孩子看上我们家子柚了。”

“没有呢，妈妈。”向子柚避开妈妈的目光，同时意识到自己的心跳有点不受控制地紊乱，倒不是因为妈妈直白的询问，而是因为她竟然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面容清俊的常家阳。这和她总是秉持漠视异性的原则完全背道而驰，她感到十分不安。

许凡意识到女儿在这件事上的抵触，走出电梯后，没再详问，换了个话题重新开口：“有没有想过把头发留长？”

向子柚摇摇头：“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啊，我已经习惯了。”

“看来妈妈老了，已经跟不上现在的审美了。有时候想想，时间真是不等人，转眼间你已经是大姑娘了，不过有时看着你短短的头发，又觉得你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你要是一辈子都长不大，那样也就不会有离开我们的那一天了。”

向子柚怔了怔，主动挽上她的手臂：“妈妈，您想多了，我当然不会离开您和爸爸，我会一辈子和你们在一起的。”

“傻孩子，”许凡拍拍她的手背，“你总会有自己的生活，将来结了婚，很多事就由不得你了。”

向子柚刚想说“我这辈子可以不结婚”，妈妈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接听：“罗主任。”

罗主任的语气十分焦急，音量很大，向子柚清楚地听到他在另一端说：“许医生，医院刚送来一位车祸病人，脑补受到重创，必须立即手术，情况紧急，你尽快赶来。”

“好，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许凡歉疚地对向子柚解释：“子柚，医院有事，妈妈得立即过去给人做手术。”

向子柚松开她：“那您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