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奇梦录(63)

“嘿嘿嘿，来吧，不用害羞！”侯爷伸出他苍白枯瘦的右手，将要碰到她细弱的肩膀——

吟然再也忍受不了啦！

身体比大脑更快行动，她就像被踩到了尾巴的小猫，飞也似地朝门外逃去，不小心撞进一个温暖的胸膛里。

“小心一点！”

熟悉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还有好闻的青草气息，她猛地抬起头——

傩影戏x永王x女儿心（b）

“是你！”

她惊喜地叫出来，这下可有救了，赶紧藏到来人身后去。

侯爷抓空的手木然停在半空中，听到竟有其他人闯进来——因他在门口设了人手候着，不准任何闲杂人等进入，转头想看个究竟，一见来人，顿时大惊失色，原本半耷的双眼，此时睁得比铜铃还大。

来的是一位身穿青色长布衫的青年士子，五官清俊，身材高大，颇具男子气概，偏偏神态可亲，气质温文，浑身上下带着书卷味。他负手立在门口，没有任何表示，也同侯爷方才一样，只是静静地直视着前方，眨也不眨，但他有一双大海般清朗深邃的眼眸，会令人不由自主地生出好感与敬意来。

“永……永王殿下！”

侯爷惊慌失措地弯下腰去，那惶然的表情，就像遇到了千年克星，只是眼睛朝下看的时候，却悄悄闪过一丝怨毒的寒光。

不过他的一班手下倒真的是诚惶诚恐地躬身行礼。

“瞧我看见了谁？”永王的口气平稳得就像在与老友闲聊，“平安侯，孤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在家闭门思过才对。若只是微服出来透气，孤倒能够体谅，但你大张旗鼓地领着一帮家臣在这里招摇过市。这算什么？是对皇上的处罚有何不满吗？”

“殿下！这其中有些误会，”平安侯马上抬头辩解，“下臣听到消息，说落日城的乱贼今日要来这里捣乱，所以才……”

“放肆！谁准你把头抬起来的！”

冷不丁一声大喝，把平安侯吓得肩膀一缩，他又怕又恨地将头埋下去，颤着声回道：

“下臣该死！”

“你有何资格说死！为了保全你的狗命，牺牲了十几万子弟兵！你以为自己凭什么可以活到现在？！”说到这里，永王的眉间瞬间掠过难得的冰冷杀意，一闪而逝，迅即恢复沉稳，“过去的事，因为皇上开恩，孤也不想追究，且说今日，你这消息是否可靠姑且不论，但缉捕剿灭落日城之事，一向由圣堂负责，你知情不报，越俎代庖，将孤这圣堂大都统的威信置于何地？！是了，既然连皇上的口谕都可当成耳边风，又怎会将孤放在眼里？你以为，孤真的不敢杀你吗？”

“小臣该死！小臣该死！”

平安侯再不敢抬头，只是一直不停地说自己“该死”，似乎怀有无比悔意，但脸上咬牙切齿的表情却出卖了他明显的口不对心。

永王的脸色缓下来，继续训斥道：“孤曾警告过你，李家公子是忠良之后，不许你接近他，看来也被你置之脑后了。你贵为国舅，又曾任兵马大元帅，不知以身作则，整日里尽想些鸡鸣狗盗的龌龊勾当，羞也不羞？！”

“下臣该死！”又一句“该死”，包含不知多少怨恨在其中。

“罢了！”永王闭上眼睛，微微叹道，“从后门悄悄地离去！回府后务必好好反省！你们南宫家世代忠义，孤希望你不会再做出令家族蒙羞的事情！”

“是，殿下今日的教诲，下臣一定铭记在心，永远都不敢忘记！”

平安侯阴恻恻地回答，一字一句，十分“诚意”。带着手下静悄悄离开时，经过门口，不忘意味深长地回望明轩一眼，毒蛇般的目光又一次有意无意扫射到吟然身上，吓得她心里咯噔一下，紧紧攥住“神将”的衣角，死也不放。

“没事了，他已经走远了。”永王轻声安慰。

他了解这小姑娘此刻的心情，事实上京城没有几个百姓听到平安侯的大名不会汗毛倒竖的。

“哦？啊！对不起！”吟然不知所措地松开手。

“没关系，”永王对着她温柔地微笑，“小姑娘，咱们还真有缘，每次见到你，似乎总是麻烦不断！”

“我……这次不关我的事！”

吟然红着脸小声反驳，心儿跳得飞快，能叫她产生如此反应的人是——

没错，这位永王殿下正是她昨日遇见的“神将”，本来她还以为他可能是某位将军，谁想到他会是比将军更了不起的大人物。他骂走那个可怕大叔的样子好威风！就像童话故事里面打跑妖怪的大英雄一样（在吟然小小的心里，平安侯就跟妖怪差不多）。想到这里，不自觉地用一种崇敬的眼神仰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