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奇梦录(64)

“我知道，”他的目光忽然严厉起来，闪电般射向后台中央闲闲看好戏的始作俑者，板着脸高声斥道，“那边坐着的小子——见到孤也不来行礼！你好大的架子！”

“殿下方才没说要啊！你等一下哦。”

明轩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仔细整了整衣冠，方郑重其事地走过来，永王也庄严地迎上去，叫人以为这一定是行很庄重的大礼了。

谁知明轩忽然扬起右拳——

永王也伸出拳头相迎——

吟然吓得捂住张大的嘴巴——

两个人的拳头——

就这样——

在空中——

轻轻地——

碰了一下。

随后，更叫人大跌眼镜的是，他们竟如同久别重逢的哥们一样，相互拍了拍肩膀，大笑着寒暄起来。

“臭小子！一年不见你的个头又长高了！”

“因为我从来不挑食，季仲哥哥还是老样子！”

“令尊的身体好吗？”

“总算没被我气死！”

“你这不肖子！”

“好说好说。”明轩打了个哈哈，朝对面眉开眼笑的小丙等人喊道，“你们几个小的，还不过来向季仲哥哥问好？”

不知是明轩的长兄威信起了作用，还是永王与他们的感情本就不错，总之一声令下，就连锦绣都过来恭恭敬敬喊了声季仲哥哥，而季仲（即永王）也微笑着同他们闲话家常。

“小丙和小骨也长高啰！”小丙和小骨难为情地搔搔后脑勺。

“不过大树好像更胖了！”大树嘿嘿傻笑。

“锦绣倒是出落得越发美丽，葡萄呢？不是一直不离你左右吗？”

“它……它，昨晚没睡好，在家里补眠呢！”

“你太宠它了，再这样下去，它永远都不会有所长进。”

“没错！锦绣就是太宠葡萄！养得它又懒又馋又自以为是，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小丙哥！你别在季仲哥哥面前胡说！我的葡萄才没这么差呢！”

“你看你看！我们才说他几句，锦绣就开始护短啦！”

“哈哈哈哈哈！小丙还是喜欢揭人短处啊！”

季仲开怀大笑，如果不是先前显露了他的身份和威严，谁又会相信，这个笑容爽朗，平易近人的青年，会是万人之上的永王殿下呢？

看着他们说说笑笑，和乐融融，倚在门口的吟然松了好大一口气。

真是的，还以为会打起来，结果是自己瞎操心。可笑的是，她发现大伙都表现得十分坦然，反倒显得自己大惊小怪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这么熟，但是见到大家欢喜的模样，自己也不禁高兴起来。

“你在沾沾自喜些什么？难道不知道云泥之别吗？”耳边传来的冷淡女声把她吓了一跳，是芳儿姑娘，不晓得何时站到她的身旁来，用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低语，“谅你也不会懂，我真闹不明白，殿下和李公子，明明都是出身高贵的人，为何偏要跟你们这些乞丐似的贱民如此亲近，说来说去，是他们待人太过宽厚了！就算面前真的站着个乞丐，想必也会平心静气地和他聊天吧。偏偏有些毫无自知之明的东西，就上了脸了，还以为真的能和他们平起平坐，好没羞耻！”

“姐姐，你在说什么啊？！”

吟然不敢置信地瞪着这位仪表出众、斯文秀丽的小姐姐，偏偏对方看她的眼神格外亲切，害她以为自己方才是在幻听。

“谁是你姐姐！也不照照镜子，你配吗？不要脸的贱丫头！”

芳儿神情亲切、慢条斯理地说完这些刻薄话，留下呆若木鸡的吟然，莲步轻移，娉娉婷婷走到正在庭内说笑的众人面前，微微欠身，道：“殿下！”

“差点忘了，”永王向众人引见，“这位是褚女御，皇上新派给我的女侍长，明轩，她今日是特意来给你捧场的。”

“噢？那我真是荣幸之至，您的身体好些了吗？”明轩笑眯眯问候褚芳。

“托公子和殿下的福，奴婢已无大恙。”

褚芳羞答答地回答，明媚的眼眸时不时往明轩身上飘。

“为什么是托我和季仲哥哥的福？难道不是小然治好你的吗？而且大家都有帮忙啊！倒是季仲哥哥什么事情都没做！”

明轩的疑问很直率，甚至有点叫人难堪，引得季仲也微微侧目，但他的表情却非常天真，一点都不像是有心为难。

但见芳儿红唇微抿，勾出浅浅笑靥，轻声慢语地回道：

“那是自然的，奴婢方才已同小然姑娘道过谢了。”

又向杂技团其他人大大方方道谢：“各位今日的恩惠，小女在此谢过了！”

她的嗓音很是娇媚动人，不同于吟然柔柔的童音，也不比锦绣清脆悦耳，但有一种自然娇嗲的风情，听得男孩子们骨头都酥了，忙摆手摇头请她不必如此，只有锦绣出于女性本能，对此女生不出好感来，只是礼貌性地说了点客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