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奇梦录(95)

“刷”的一声响，一朵血花飞溅到她的脸上，粘稠的液体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吟然呆呆注视着前方，浑身都在发抖，她固然禁不住皮鞭击打在人体上发出的刺耳声音，也受不了溅在脸上的血花，但最难让她忍受的却是呈现在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间可容百人的堂皇厅堂，华丽的程度不亚于吟然在电视里看到的古代宫殿，犹有过之。地板上铺着厚厚的红天鹅绒地毯，天花板和四壁绘制的是绚丽华彩的裸女壁画，数十座金碧辉煌近一人高的黄金灯具整齐的排列在墙边，正上方主席是铺着白虎皮的坐榻，两头各摆放一座羊脂白玉雕成的半裸的男女神像，之后立一座精工雕刻的翡翠屏风，下手则是黄金铸成的长方形矮己，己上摆放的白水晶制的美丽香炉中，带着古怪香味的白烟冉冉升空，妖娆起舞，使得懒洋洋侧卧于榻上之人的面貌从门这边看过来如同蒙了轻纱般模糊不清。

但不管他是谁，绝对不是此间的主人平安侯，因为平安侯本人正站在大堂的中央兴奋地挥舞手中的鞭子，带着倒勾的鞭上沾的血随挥动的节奏溅得满地都是。流血当然是那个正承受鞭打的可怜人，从吟然的角度看过来，上半身布满血痕的他，已经失去了喊叫的气力，两边墙壁上牵过来的铁链将他的左右手臂捆缚成一条直线，使得赤裸的双足被迫离开地面，头颅安静地垂下，披散的长发遮住了整张脸，那姿势仿佛教堂里受难的基督。不同的是基督已获重生，此人的身体却还在遭受无情肆虐。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在不断受到伤害，那伤害他的人却看起来这么愉快，旁观者非但不去阻止，还幸灾乐祸地发出快意的笑声。

吟然忽然想起从前养的那只叫黑豆的小猫，因为淘气跑到隔壁伯伯的阳台上弄坏了他种的兰花，狠心的伯伯没等她道完歉，拎起小黑豆的尾巴就把它往楼下扔，那可是五楼啊，小黑豆才三个月大。小黑豆死了，她哭了很久，一连几个月寝食难安，因为伤心，因为生气，也因为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这件事在她幼小的心里留下永久的阴影，以至于她一直认为，世上再没有比隔壁伯伯更坏的人了，但是现在她知道自己错了，这个世上的坏人远比想象中要多得多。愤怒的情绪汹涌而来，淹没了心中残存的恐惧。

小黑豆，吟然在心中喃喃道，再也不让坏人伤害你了。

“停下来，别打他了。停下来好吗？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

开始只用平静的语气交涉，得不到回应，再加重语气，最后几乎在嘶声呐喊了。

平安侯于是住了手，转身，注意力马上被吟然明亮双眼中燃烧的怒火给吸了过来。

“哟！这不是明轩身边的小可爱吗？！看起来好像不大高兴哦，”侯爷将鞭子收到腰间，慢悠悠踱到吟然面前，毒蛇般的双眼在她愤怒的小脸上扫来扫去，“阿服，千烨，是你们把她请来的吗？做得好。嘿嘿，明轩你这个小坏蛋，看你怎么逃出本侯的手掌心哟！”

“侯爷，如果您一直说这种不自量力的傻话，小的恐怕拼上性命也难以护您周全。”马服忍无可忍说了实话，侯爷也真是的，明知李公子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人，还总是叫嚣着要占有他，哪一天把李公子惹烦了，那就——“小的将吟然小姐请来，可不是为了让您去做威胁李公子就范这种无聊之事。”

“什么？！”平安侯耷着的双眼稍微睁大了一点，“那你把这小家伙抓来做甚？虽说可爱得连本侯都有些心动，可你知道本侯一向不对乳臭未干的娃娃出手，尤其还是女娃娃，原则问题，原则问题。”

嗯嗯，侯爷说得好，千烨连连点头。他的想法跟平安侯一样，拿吟然来勒索明轩是最好不过得了。

“你们——除了这种事就没有别的可想了吗？！”马服快被这两个鼠目寸光的笨蛋气死了，拼命压抑心中的怒气，“你们难道看不出来？！永王殿下和李公子都在尽力保护这个孩子，其中必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理由！”

“什么理由？”平安侯傻傻问道。

“小人也不知，但小人有种直觉，这孩子身上肯定有什么特别的秘密，说不定会成为南宫家东山再起重掌兵权的契机，这机会若由侯爷来把握，一定能让老大人对您另眼相看！”

“阿服——你叽里咕噜都在说些什么啊？”

侯爷的声音托的老长，眯缝的双眼陷入前所未有的迷惘，千烨当然也迷惘，但最迷惘的还是当事人的吟然。搞什么啊这个叔叔，我可不知道原来自己有这么了不得，要说秘密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有一个——来自大千世界，但是一不能文，二不能武，更不是什么伟大的科学家，来到这里也就跟平常小孩没什么两样啊，难道会烧几个小菜，识点字，懂一点算术和推拿，就能成为那个什么南宫家东山再起的契机？！晕死。真是那样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可以成为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