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奇梦录(96)

马服还未放弃慷慨陈词：“侯爷，小人还没说完，这孩子还能令死人——”

话未讲完，已被侯爷嘴巴里发出的啧啧声所打断。

“啧啧啧啧，阿服啊，看看你看看你，三十出头的人，看上去几乎有四十岁了。再简单不过的事，却能被你想得如此复杂，本侯还真是服了你了。好，也让本侯爷来分析分析，说起明轩和永王，本侯可比你了解得多，”他眯起眼仔细端详一脸戒备与怒意的吟然，“嗯，这小姑娘乍一看很普通，仔细琢磨真是说不出来的可爱哇！尤其那一双眼睛，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所有，咱家明轩的眼光，对她另眼相看是再自然不过了，至于永王？那小子平日里就爱装得一幅道貌岸然的好人嘴脸，他若不护着她才叫奇怪哩，不过对于本侯来说，重要的明轩那股子新鲜劲还没过，仍将这孩子当成宝贝的玩具，所以本侯只要乘机——嘿嘿嘿嘿嘿。”

他故意停住不说了，最后的笑声中颇有些奸计即将得逞的意味。

吟然却被激怒了，大声喊道：“你不要胡说！我才不是明轩哥的玩具！”

“吟然小姐，请先不要开口！”马服沉声道，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使得眉间那道印痕更显深刻，“侯爷，看见您现在这个样子，小人真的很痛心，您打算一直沉溺下去成为废人吗？您真的不想让老大人对您有所改观吗？其实不是这样的吧，小人打小服侍您，小人知道——”

“嗯——侯爷——”

上座忽然传来一声娇嗲，低沉妩媚，雌雄莫辨。

马服一番语重心长的逆耳忠言，侯爷是一句也没听进去，那上座之人一出声，却赶紧应道：“啊！美人，什么事？”

“怎么不继续了呢？您刚才那套金蛇狂舞好精彩，我还等着您的新花样呢！”

“哎呀，我差点忘了，哦——活——！”侯爷赶紧取出别在腰间的鞭子，像李小龙玩双节棍般舞了一通，笑嘻嘻地献宝道，“美人，等我再来耍一套风卷残云给你看。”

他邪笑着走到吊在中庭之人的面前，正准备大展身手，手中的鞭子却迟迟落不下来，原来，握鞭的左手胳膊被一双小手死死的把住——

“请你别再打他了！”吟然说得义正词严。

“小姑娘，你可能不知道吧，”侯爷可能因为这小姑娘关系着他威胁明轩的“大计”，所以对她格外客气，“此人是因为犯了大错特意被送来受罚的。”

“不管他做错了什么事，也不应该这样对他！你就没有犯过错误吗？如果别人也像你一样拿鞭子来抽你，你就不会痛吗？让别人流泪的人，总有一天自己也会流泪的！所以请你不要再打他了！”吟然的眼神格外认真。

平安侯和颜悦色地道：“请你把手放开好吗？小朋友？”

他耷着毒蛇般的眼睛定定看着吟然，虽然脸上的表情很温和，眼神却叫人不寒而栗。可是吟然的犟脾气一上来，天不怕地不怕，一双清澈的大眼无所畏惧地迎了上去。

“不放！除非你答应我不再拿鞭子打他，还有，要找医生来给他治伤！”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起来，半晌过去，侯爷先撑不住，微微阖上了双眼，避开吟然纯真无畏的眼神，懒洋洋地道：

“哎呀伤脑筋，本侯对脾气倔强的人最是没辙了，阿服，你送吟然小姐到客房去歇息，等李公子来了再做议论。”

马服深知侯爷的脾性，晓得这是他最后的让步了，吟然再犟下去，恐有性命之忧。于是硬把她拉了回来，抓住她的胳膊不让她乱动。

“小姐，为了你自己的安全，最好不要多管闲事。”他附在她耳边低声劝道。

“为了自己的安全，为了一时的高兴，就可以不顾别人死活了吗？！我算是看透你们了！”吟然奋力挣开他的钳制，双眼怒视着他，“本来还以为至少叔叔你不是坏人。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是不对的！！！”

马服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他没料到自己会任由这个半大不小的小丫头指着鼻子怒斥。不过是几句孩子话而已，为什么无力反驳？是了，这孩子身上所具备的单纯的正义感和不屈的意志，在他少年时代也曾拥有过，但在某个时刻为保有自己认为更加重要的东西，被他毅然舍弃了。虽然说做出这样的选择从未后悔过，但难道真的就一点遗憾都没有吗？真的一点都没有吗？他的内心顿时陷入深深的疑惑中。

“烦死了，”侯爷道，“阿服怎么还没送这位好打抱不平的小姑娘到客房去呢？千烨也一起出去吧。”

“啊！不要，”千烨一脸兴奋地耍赖，“这么好玩的事我也要参加，侯爷你累了我可以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