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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正途(99)

常镇远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阿镖,你真喜欢博今?”王瑞呆呆地看着他。

常镇远看向凌博今。

凌博今道:“我需要鼓励和勇气。”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常镇远谨慎地问道:“你需要什么鼓励和勇气?”

凌博今道:“我查过,叫出柜。”

“……”常镇远冷静道,“你喝醉了。”

凌博今扶着额头道:“我的感觉很清醒。”

“让你清醒的感觉把离家出走的理智找回来。”常镇远端着水杯打算往楼上走。凌博今突然跳起来,不等常镇远退后,又一屁股倒在沙发上。“头痛!”他呻吟。

常镇远道:“吃止痛药?”

凌博今道:“师父揉揉。”

“……我帮你打的去按摩院。”

“师父。”凌博今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常镇远打开柜子拿止痛药,又给他倒了一杯水。

王瑞羡慕地看着他们,“真奇怪。刚开始,你们的关系明明很差。你讨厌博今,很讨厌,我看得出来。我和师父,一开始就很好。他是个好人,我给他煮饭,他每次都吃得很开心。呵呵呵……为什么最后结果却是这样?你们在一起了,师父和女人结婚了。呵呵。”

常镇远看着凌博今把要吞下去,才接过杯子道:“纠正一下,我没有和凌博今在一起。”

“师父,你不是喜欢我吗?”凌博今仰头看着他,满眼的无辜和真诚。

常镇远打赌,凌博今现在至少百分之八十是清醒的。“那是前阵子。”

凌博今道:“鲜奶的保质期有四十八小时,有的奶能保存半年,师父,你不能比牛奶更经不住考验。”

常镇远道:“菜做好放在桌上会慢慢变凉,不需要四十八小时。”

“我会热。”

“你会吗?”

“……我会用微波炉热。”

王瑞举手道:“我帮忙。”

他为什么要和两个酒鬼在这里讨论这么莫名其妙的话题。常镇远闭了闭眼睛,端着水杯往楼上走。

后面传来扑通的声音。

常镇远进门的脚步一顿,反手关上门。

已经过了十二点,但今天生物钟并没有准时到来。他躺在床上辗转了好一会儿才有了朦胧睡意,就在半睡半醒间,他感到有人坐在床边上看着他。

这种感觉实在太诡异,以至于他一下子就醒过来打开灯。

凌博今一声不响地趴在床边上,“师父。”

常镇远强忍住把枕头丢在他脸上的冲动,冷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师父,你认真的吧?”凌博今道,“真的喜欢我吧?”

……

他这辈子一共表白了两次,虽然动机不同,过程不同,结果不同,但感受都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常镇远把闹钟放到他面前。

凌博今道:“我睡不着,不说清楚,我睡不着。”

“你想说什么?”常镇远烦躁地问,“想说你打算和我一起过一辈子?以后不结婚不生小孩,就我们两个大男人手牵手白头到老?不管你家庭的压力,父母的期盼?不管世俗的眼光,社会的舆论?”

凌博今眼睛睁得很大,瞳孔很黑,光很亮,亮得瘆人。他用力地点头,“嗯!”

常镇远哑然。

“师父生气我会紧张,师父伤心我会难过,师父不理我我会紧张又难过。你是第一个让我有这样感觉的人。”凌博今盯着他,缓缓道,“以前觉得是因为你像我父亲,后来师父亲了我,我才知道……其实我们还可以是这种关系。就好像本来搭好的建筑被推倒重来了,很,很颠覆,但是重新建造起来的建筑形状比本来的更加贴切完美。就好像,我们就应该是这种关系。虽然,社会,舆论,家庭……可能会带来很多压力,可是,我还是觉得,我们是对的。就是这种感觉。师父呢,一定也是这种感觉吧?”

……

他为什么要去亲他!

常镇远想再重生一次,然后在常镇远胡言乱语之前装个炸弹干掉他!

“我知道师父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不会让师父一个人走,我会和师父一起承担。”凌博今道,“我想了很多天了,我认真的。你说的,我都考虑过了。妈妈她这几天天天找同事谈心,好像能接受一点了。我不想我们最后变成王瑞和大头那样的结局。我不想看到师父和别人结婚。我觉得,我们应该争取!”

常镇远被他的慷慨陈词堵得无话可说,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不觉得这样太自私了吗?”

凌博今茫然道:“哪里自私?”

常镇远道:“哪里?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凌家以后的……香火怎么办?谁来传宗接代?”

“没关系,还有我哥哥。而且我是跟妈妈姓的,继承徐家的责任他会扛起来。”对此,凌博今很轻松。

“徐家?哥哥?”常镇远一怔。

凌博今道:“啊,我忘了说,我有个孪生哥哥,父亲和妈妈离婚后,我跟妈妈,他跟父亲。所以我姓凌,他姓徐。我妈妈不是独生女,她有两个哥哥,所以继承凌家也不用我操心。”

常镇远心脏狂跳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执着于这个问题,凌博今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徐肃诚。”

102、“信誓”旦旦(一)

徐谡承、徐谡承……

居然这个名字这个人还存在!

他原本以为赵拓棠的死已经可以让他完完全全地放下庄峥,放下上辈子不堪回首的记忆。他甚至已经愿意放下仇恨以全新的角度来看待凌博今了,可是为什么当这一切差不多要抹干净的时候才跑出来这么大一坨擦不掉的污渍!

徐谡承是徐谡承,凌博今是凌博今吗?

常镇远的呼吸诡异地中断了,脑海一片空白,直到肺隐隐作痛,才猛然大喘一口气。

“师父?”凌博今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常镇远低头捂着胸口道:“我可能吃坏了什么东西,有点胃疼。”

凌博今站起来道:“我去找药。”

常镇远就这样呆呆地坐在床上。前世原本清晰到每个细节都可以随时重现的死亡情景竟然变成了一团浆糊,他努力想要回忆起徐谡承的脸,可总是与凌博今搞混,以至于那一幕都模糊起来。

“很痛吗?”凌博今一手拿着药一手拿着水杯走过来,满脸担忧地看着扶着额头的常镇远。

常镇远敷衍地应道:“嗯。”

凌博今把药给他。

常镇远捏着药,正犹豫着要不要吞下去,就听凌博今轻声道:“师父是因为我的话才胃痛吗?”

“不是。”他一咬牙将药吞了下去,然后喝水。

“师父认识我哥哥?”凌博今冷不丁地问。

常镇远放下杯子,皱眉道:“不认识。怎么?他认识我?”

凌博今满足地点头道:“那师父是关心我。”

常镇远看他自说自话地在床上躺下,忙踢了他一脚,“你房间在下面。”

“王瑞睡着。”

“沙发也在下面。”

“沙发太窄,腰疼。”

“地很宽,去地上睡。”

“太硬。”凌博今用脸蹭了蹭枕头。

常镇远低头看着他。

灯和阴影联手描绘着他面部曲线,有棱有角。

凌博今突然睁开眼睛。

两人无声地对视了一会儿。

常镇远突然拿起枕头和毯子往门外走。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张脸,这张脸简直是他两辈子的混乱之源。

走出卧室他才发现王瑞正趴在沙发上,一只手搭着沙发背,一只脚抵着茶几,姿势豪迈,鼾声响亮。

常镇远皱了皱眉。他向来浅眠,这种程度的噪音就算吃安眠药也睡不踏实。但房间已经被凌博今占据,他懒得再回去和他纠缠,于是拐了个弯进了凌博今的房间。

凌博今的房间不大,一张单人床就占了三分之一的位置,但布置得很简洁。

常镇远打开灯,先放好枕头,再将毯子扑在床单上,躺上去之后再用另一半毯子将自己裹起来。饶是如此,关灯之后,他依旧闻到淡淡的属于凌博今的味道,就好像那个人就躺在身边。

常镇远不得不用捂着鼻子将满脑子紊乱的思绪安抚下来,才沉沉地睡去。

虽然夜里睡得晚,但是陌生的环境让常镇远天蒙蒙亮就醒了。不知道是因为晚睡还是想得事情太多,头隐隐作痛,他在床上躺了几分钟,起床回房间的浴室洗漱。凌博今睡得正想,四仰八叉,怡然自得好似他才是这张床的主人。

常镇远洗了个澡之后,故意打开吹风机发出噪声。没过多久,凌博今果然光着脚丫子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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