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书叙心(11)

我们都睡不着，互相的说着各式的心事。曾经的最好的友，已许久许久没有这样促膝长谈了。她小心翼翼地说：“言，其实我知道为什么细妞这样厌烦你们，这几年来常与你们做对”。

“为什么”？

“我是听了你我母亲的谈话，得知你父亲去世之后，她丈夫时常对你母亲有些出格的举动，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冒犯，但总归让人觉得恶心难堪。你母亲也曾严厉指责，但也无果，毕竟细妞的丈夫是个管事的人。细妞这样的人，一向自卑，她知道后，反说是你母亲的不对。从那之后，她就处处和你母亲作对了，她也常为这事和丈夫吵闹，婚姻过的越发难”。

“言，答应我，不要再追问你母亲，好吗？我答应她要保密，但我也不想你什么都不知道。现下，虽然你们感到憋屈，但是也无他法，许多事只能徐图”。

“她说的对，这些事情，只能暂时的忍耐。现在最重要的是我母亲能够尽快结束学习，我也能找机会返工回城，这样，我们才能重新开始生活，并且找机会给父亲平反”。

戒急而用忍，只是不知道，这忍耐的期限是多久，它能否换来希望的良正的机会。

第8章 返回

第二日早上，林家姐姐早早起身，往我家去了，寻着机会去同我母亲讲话，看看她有没有什么要嘱托的。随后午间，我收拾了简单的行装，往火车站去。一路上山水路远，林家姐姐好不放心，给我准备了许多的干粮，嘱咐我开心，然后托人送我到了车站，自己则急返医院去。

临走前，她交给我一封信，说是母亲今早急急书写的，本待今后寄给我，但今天托她转交给我，以免将来路远寄丢。她嘱咐我一定要过些日子再打开看。

“我又要离家去远了”。L市并无直通该地的火车，所以需得转乘另一趟火车，同其他的交通工具。我一个人站在人不多的售票厅里，盘算着买票的事情。母亲是必不来的，倘若她来了，恐又是一番伤心的局面，所以还好。只是我的内心竟在苦笑，感到一番奇怪。离乡远行，人必希望能有亲友送行，然后各自念嘱，内心还有一丝难受。人明知如此，送行的却还要亲来送行，远行的还要暗冀能有人来送，双方似乎必要经历了这一时的难受，未来心里才能好受些。送行时候的短暂的难过，一旦离开，心思就在路途上了，各自或许很快又可回归各自当前的生活。倘若没有见到这重要的一面，这不知何时再见的遗憾心思则会持续很久。彼此心里的愧疚，也能持续更多。

我正想着这遗憾的事，手中攥着票，茫然的在大厅中移动，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在视线中出现。我仔细一看，那是晚慈的祖父。

他是一副寻人的样子，看到我，便像是松了一口气，走上前来，却见他犹犹豫豫，长叹了一声，向我说道：“颜言，我本来是不想来的，只是我那老伴，你知道，她一定要我来，告诉你这件事。我家晚慈，他在部队里过得辛苦，我和他奶奶是既心疼又没办法，究竟是关乎前途，只有表现的好，才能给推荐上大学。前段日子，你聂奶奶的一个远方侄女，听说了晚慈正在部队里，是个青年才俊，似乎能很快上大学，所以来了家里，想给他做个媒，安排他认识认识自己丈夫部队里一个上司的妹妹。我们两家都是很满意对方的，想着将来成了事，晚慈能安排着上大学的事，将来也能回本市有个像他父母那样的安稳好工作，我们老两口也就安心了。只是我们往部队联系晚慈时，他总也不答应，说是一定要等你，只要你不同意，他就要再等三年。孩子啊，你们是好朋友，你们颜家也对我们家晚慈有许多的照顾，但是你们俩孩子不能在婚姻大事上胡闹。说什么约定约定，就算是你们之间有个什么三年之约，这三年也早到了。而且就算现在是新时代了，婚姻大事总还要听父母长辈的话，也要讲究个‘门当户对’的”。

“门当户对”：我似乎是懂了。我和晚慈最初的担忧，还是有一天摆在了我们的面前。老爷子说这四个字的时候，刻意的着重说了，但是言语中也透有一丝无奈。这确实是我们之间的一道鸿沟，只是我曾深受他的鼓励，总想和时间赛跑，希望在三年的等待中，能等来一丝希望，可以跨越这道鸿沟。只是现在三年期满，鸿沟却仍在。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是放弃？我不愿意放弃我喜欢的人。是坚持？我不愿意拖累他的未来。我最害怕今天我先放弃，可明天再如果听到父亲平反有望的消息，那该是多么痛苦。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