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书叙心(18)

翌日清晨，太阳初升后不久，祖母便似有似无的醒着。清醒着的时候，嘴里总嘟囔着几个字。每次想开口时，晚慈总会凑上前去，竭力的听清楚。旁边的祖父，则看着祖母，知道她在等什么，也陪着她在等。

时钟一过十一点钟，病房的门开了，进来的，果然是祖母和祖父都翘首以盼的人，是夏书令带着妹妹走进来了。而此刻祖母也更“清醒”了些，她尽力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宠爱的孙儿和未来的孙媳妇，慢慢的走近，然后展示给她一张“结婚申请的批文”。她张大了嘴巴，已经说不出话，只是使力气点点头，她好像是在笑，但毕竟看不出来。最终，她拉着晚慈和姝玉的手，将其放在胸口，逐渐的失去了力气。

房间里陷入了沉寂。祖父最先上前，轻轻的晃动老伴，但没有结果，他于是明白了，试探了气息，最终扑在老伴的身上，伏哭着。晚慈则是鼻头一酸，思想上虽还不敢相信，但嘴角上却已经悲恸起来。

不久后，医生赶过来，宣告毕，替祖母盖上白单，想要将她推走。祖父力竭声嘶的阻止，良久后，被最终克己镇定的晚慈阻止。“没用的事情，还做它什么”？他紧紧抱住祖父，脑海中浮想起祖母的历历种种。

夏家的来人看着伤心重咳的祖父，和关键时候能镇静的开始处理后事的晚慈，内里感到一阵挑选得当的欣慰，于是合时机的开口：“爷爷，晚慈，人已经走了，请节哀顺变。老爷子您可要照顾好您自己，毕竟您是晚慈唯一的亲人了。接下来我们要替老人家办好身后事才对。好在老人家撑着最后一口气，看到了心心念念未来的孙媳妇，也算是没有遗憾了。你们有什么需要做的，我们夏家会全力帮忙”。

多么滴水不漏的言辞，既安慰了丧家，又巧妙的提醒着夏家和聂家潜在的关系，想要在祖母的情感上，拉拢晚慈。但这些话却并未真正进耳，晚慈虽然让护士推走了祖母，但只要他能，何尝不会像祖父一样阻止。只是这家里却不能两个人都垮下来，只有他坚强起来，拿起主意，才能让祖父好受些。

但此时，姝玉却突然失态，捂着嘴，匆匆的奔了出去。书令先是讶异，继而转过身来，对着晚慈说：“没事的，有些不舒服，一会儿就好了”。紧接着，他见晚慈安排祖父继续在另一张病床上小躺一会儿，舒缓精神，知道自己是时候离开了，于是他示意晚慈出来一下，自己有话要说：“晚慈啊，生死是人不可避免的，祖母走之前，能看到他的好孙儿这么优秀，这么有出息，也一定是有安慰的，所以你和祖父一定要节哀。我说这个话可能不合时宜，但是是你祖母生前最期待的事，就是你和姝玉的婚事，所以你们一定要尽早成婚，这样才是真的让老太太满意，含笑九泉啊”，他深有意味的看着晚慈。

晚慈知道时候到了，便整理了情绪，暂时收起了伤心，言辞恳切地说道：“夏首长，昨夜我祖父深夜叨扰，全然是我们的不对。我的祖母之前如何同你们商议这所谓的婚事，谁主动与否，我没有参与，也不评判。虽然我了解到是您先遣人来接触的，但如果没有我祖父母积极的认同撮合，你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同他们配合。我跟您道歉，这道歉是替我的祖父母说的。至于我，你们都知道，我是一直反对的，你们在背后偷偷做的什么申请书，完全违背了我的意愿。前途与否，在人为，也在天意。但如果违背了人意，对我而言，即使将来有所成就，也并不能幸福，所以您不必再拿前途说事。如果我上大学的名额会因为这场婚姻的走向而随意不保，那这大学也没有上的意义”。

“你真是冥顽不灵，还要我说多少遍！”，书令有些沉不住气了。

“哥”。姝玉叫着，从不远处走过来。晚慈看着两位，说道：“我祖母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既然令妹身体不适，也早点回去休息，今天辛苦您们，谢谢您们”。

“夏小姐，话我已经同你哥哥说清楚了，也解释清楚了，如果之前还有什么让你误会的，也都趁现在解开。我不能和你结婚，不是因为你有什么不好，是因为我早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我等了她很久，我也会一直等她。结婚申请书的事情，我不知晓，如果你也不知晓，那么我诚心的向你道歉，等我祖母的后事办完，我们一同向组织申请取消。如果申请书这件事被有心无心的人透露出去，而对你今后的人生造成了风言风语的困扰，那我会全力证明你的清白”。

“我就不送二位走远了，今天谢谢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