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书叙心(21)

“那手写的一些数据就应该还在，只是名字不同了，我们要如何证明呢”？晚慈自问道。

“当初家里剩余的父亲的手稿，都被拿走了，但是还有一部分重要存留，父亲放在厨房碗柜下的自制暗格里。虽然他们篡改名字，但无法篡改笔记。所以我和我母亲总相信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但是我们却无法接触到夏掌控的那部分数据。机会不知道该如何等待”。

“好的言儿，你不要气馁，现下我也知道了来龙去脉，也会尽力帮你想办法。今天天晚，祖父醒来后恐会有所担心，所以我得回去了。你好好工作，好好照顾自己，等我的消息”。

......

几日后，祖父开始询问一些晚慈接下来的婚事计划，什么时候领证，什么时候照相，又打算什么时候摆喜酒告诉众人。毕竟，妻子的离去让自己开始正视人老了，生命无常。独身的自己也期盼看到孙子有安定的事业和家庭，所以一切都迫切了起来。喜事振奋人心，也可以将这个家从悲伤中拉出来一些，因为人人都有了积极的正事要做。

晚慈面临到了抉择。他来回踱步，祖父却按不住性子，斥责道：“混小子，你不给话，是不是要气死我？我和你奶奶顺着你这么些年，现在我们一个入土了，一个也有今天没明天的，夏家连批文都办下来了，你还拖着不给我结婚，你想干什么，你信不信我......”

“爷爷”，晚慈叫着，从远处不慌不忙的走过来，每一步，看起来都谨小慎微，意在平稳老爷子的焦急状态。他顺手带过来一杯热茶，放在床头柜上，自己则跪蹲下来，把手放在老爷子手上，诚恳的看着。老爷子见状，气就消了一半，软塌塌的说：“你说吧，你想干什么？”

“爷爷，就还是我原先跟您说的，您和奶奶，应该想想夏家为什么自己让媒人找上来？像他们那样的人家，即使是想安排相亲，也不至于匆匆的定下来，直截了当的答应瞒着我去办结婚申请。他们图什么？像我这样外在条件的人，甚至更好条件的人，对他们来说，花些时间，就能找到更多，为什么就好像一下子认准我了呢？”

“呃，这......这”。

晚慈知道，爷爷有些动摇了，他开始在想这问题。所以他继续说：“所以爷爷，现在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我前些天发现了夏家，夏姝玉的一些秘密，他们完全是想利用我。他们更看重的，是我无依无靠”。

晚慈并没有说出姝玉怀孕的事情，毕竟事关一个女孩子的颜面，他想从其他方面，例如颜父受害的事情旁敲侧击的点醒祖父，夏家不是好相处的。即使结了婚，能短暂的取得好处，但自己却要一辈子的受人挟制，不得自由，这也是祖父不想看到的。

“无依无靠”四个字，刺痛了祖父，使他想到了亡妻，更想到了久前离去的儿子和儿媳，这是他最后不能动摇的尊严。孩子们拿命换来的荣誉，在别人眼里却是无依无靠。

然而，利益屈从，祖父终究陷入了犹豫。

第16章 和夏氏摊开

善意和踌躇，有时会带来极大的隐患。但一早摒弃善意，用广而告之来占取先机，也是晚慈做不出的事。

晚慈觉得，他虽然需要用这件事去避免夏家的逼迫，使他们放弃自己。但他不想轻易的对人启齿一个女孩子过去的经历，更不想用这件事刺激祖父，因为祖父是一个极传统极老实的人。他曾经以为这桩婚事板上钉钉，所以已经告诉一些外人。如果此时知道了“准孙媳妇”的过往，又不能全然放弃孙子的前途，夹在道义和脸面的中间，并且知道未来可能还需面对夏家的威胁，老爷子应该会受不了。

姝玉起先确实只是个受害者，事情正如那天她和兄长的对话中所说的那样。她不是全然无辜，也不至于罪大恶极。那天夏姝玉在楼道当中的话很是刺耳，不知道是不是一个能说的通话的人。但权衡之后，晚慈还是决定先去和她摊开来说，因为现在最重要的是当事人松口，如果没有夏女的陪同，他根本无法取消这纸结婚申请书。如果不行，就回来禀告祖父，获得唯一的亲人的支持，一同拖延抵制，再图后话。

人，确实会变。姝玉不像兄长，小时候有父母在畔。她出生后不久，母亲便因产去世。父亲因疲于上位而将她放置在祖父母家照看。天真散漫，又兼怀渴望，那时她并没有父兄身上的任何不良处，直到下乡遇见一位外省来的知青，温柔细腻，甜言蜜语地骗取了她对亲人的希冀。她怀孕了，但那个男人却在家人的安排下准备回城，即使他临走前已经知道姝玉有孕在身，所说的不过是“我父母绝不会同意，给你钱，打掉吧”，“你别想把事情闹大，否则只会对你不利。听话，就给你一些好处，找机会也让你回家”，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