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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闲凉(168)+番外

可要动科举制这件事本身,却是寸步难行。

于是宫里面就来了人,传了萧彻的话,要陆锦惜出去“走动走动”了。

当初宫里面求皇帝这件事的时候,她答应了什么,皇帝清楚,她也清楚,且两个人都没忘。

旨意一下来,陆锦惜便心领神会,往各武将家串门去了。

没两天,再上朝的时候,大部分说话有分量的武官武将,便都已经倒戈,不仅赞□□改科举制,就连先前他们一直诟病的议和,都没反对了。

满朝的文臣简直怀疑自己是见了鬼。

直到很后来,才知道这背后有陆锦惜活动的影子,想起来自然在心里咒她,可也没办法啊。

这件事,皇帝是铁了心要做,且还有人做。

你要问是谁?

满朝文武,还能有谁?

就一个顾觉非了。

科举制,兹事体大,不是说动就能动的。

很多人迂腐不化,宁愿就这么放着瘫着,也不愿意往好里改改。

可顾觉非并不在其列。

他这人,见得多,看得远,胸有丘壑,只与当初的陆锦惜一般,觉得这科举制动一动,再配合着议和的大势,将会有一种奇妙而长远的效果。

所以,在此事出了第五日上朝的时候,他竟然就递上了一封厚厚的折子。

折内详陈科举改制之利弊,且用了一种十分高明的说服之法。

——这折子,陆锦惜当时没看到,是事成之后,才辗转传到她这里来的。

折上陈明的利弊,有理有据,自不必细说。

最引人注意的,乃是他对前朝史料的引用和各方面数据的列举。

大夏之前不是没有过别的朝代,更不是没有过别的民族,其中就有外来蛮族入主中原一代。可最终的结果,是这些蛮夷都被中原的风土人情同化,未让中原失去原本的根基。

对比到眼下来看,自然不需要多担心匈奴。

相反,若能引各族来中原,习中原之文化,甚至参加中原之科举,也在朝中为官,无疑会纳入一波新血,更让周边各族归附。

大夏的天子,也将成为各族的天子。

如此,焉能不让人心动?

更不用说,那令人安心的数字了。

他在折子中推测了头几年参加科举的外族人数,可以说寥寥无几,因为这两年在中原的外族本就不多,能识文断字的更少,根本没那个能力与大夏的文人们相争。

所以短时间内,科举改制引入蛮夷一条,对大夏没有太大的影响。

但从长时间来看,是敛尽天下英才为大夏所用,且重文之风若能推行开去,亦能感染西域各族,减少边关战祸。

如此一番辩驳下来,朝中文臣虽还颇有微词,可也实在没办法反对了。

他们极少与顾觉非一般走遍各方,更不用说他当年结交过整个江南士林,在他表态之后,民间支持科举改制的万民伞都给写了上来。

其他人还有什么胆气反对?

引入外族人这一条都通过了,剩下另一条允许身有残疾之文人士子参加科举,本就是众望所归,根本没遇到什么阻力,轻而易举就通过了。

科举改制的事情,就这般轰轰烈烈落下了帷幕。

消息传到陆锦惜这里的时候,她正跟卫仙坐在园子里喝茶,听她说薛凛得了机会升迁的事情,心里没什么波动。

直到白鹭激动红了一张脸走上来,她才抬了头。

“成了?”

连着几日来,京城里种种议论就没消停过,陆锦惜一看白鹭激动成这样,大约就有了数,直接问道。

白鹭恨不能跳起来了。

前些天陆锦惜去武将武官那边“卖惨”的时候,她可是都跟着,亲眼见到了她为此付出的东西。

如今有了结果,怎能不高兴?

一张脸上喜气洋洋,她直接点了点头:“成了!大街小巷都传开了,御马从大街上过,奴婢听得清清楚楚!咱们大公子也能参加科举了!”

意料之中。

自打听说顾觉非掺和进来之后,她其实就没怎么关注过这件事了:有顾觉非,万无一失。这明摆着已经板上钉钉,半点不用担心。

所以此刻,她略略抿了一口茶,只淡淡笑道:“那还不快叫人去大公子院里报喜?也去库房里挑上几套上好的文房四宝,给他送过去。好歹也是要参加科举的人了,不能太寒酸。”

“是,奴婢这就去!”

白鹭笑容满面,脆生生地答应下来,雀跃地去了。

卫仙在一旁冷眼瞧着,只觉得陆锦惜对这胡姬所生的庶子是越来越好了。且近来左看右看,竟都不出门了,就窝在家里料理些琐碎,看了实在叫人生厌。

她真恨不得掐着她脖子问她——

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收拾个铺盖卷,找个人改嫁出去?别真的死了还要占着薛况旁边那牌位!

可毕竟只是想法。

心里面恶毒的念头一千加一万,这会儿她也不直接表露出来。

只是凉飕飕地看了陆锦惜一眼,阴阳怪气道:“知道的说他这不是你亲生的,是个庶子;不知道的,见了你对人这么好,怕不知要想歪到哪里去了!”

第102章 大理寺失火旧案

一个是嫡母,一个是庶子。

伦理上虽是母子,可事实上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更不用说如今嫡母貌美看着年轻,那庶子大了,还比嫡母还要高出来一截。

相差的年岁,不算大,还在“可以发生点什么”的范畴。

其实如今这市井中还没什么人议论,可陆锦惜对这庶子的态度转变却是实实在在的,难免也有些人心里面会有点绮丽的猜测。

只是都没宣之于口。

毕竟她虽然是个寡妇,可身份太高,一品诰命压在身上,还是大将军薛况的孀妻。谁敢说?

卫仙原本也是不敢的。

因为陆锦惜自大病一场,鬼门关前面走回来之后,那性情手段便有了微妙的变化。表面看还是那个柔柔弱弱的小白花,可暗地里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且太傅府那边,她母亲也亲自交代过,叫她别跟陆锦惜起冲突。

可是现在……

眼见着原本不如自己的人变得春风得意,甚至就连为了庶子去求皇上这种事都成了,更让祖宗传下来的科举改了制!

心里面,实在不很舒服。

卫仙素来就不是什么能忍的人,往日在太傅府被那一个光芒闪耀的嫡姐压着倒也罢了,处心积虑嫁进将军府之后,竟还要被陆锦惜压着。

实在憋屈!

更可怕的是,一开始她以为只要没了陆锦惜,她就能将这将军府打理得好好的。如今才骇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对方的打理下,将军府已经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甚至,她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在这件事上做得比陆锦惜更好。

如此一重心绪叠着一重心绪,竟是怎么都不能忍住了。

所以在听完了陆锦惜与白鹭说的话之后,她这句话才脱口而出。

只是刚一说出来,她就后悔了:逞一时的口舌之快有什么用?这种话岂是应该从她这般的大家闺秀口中出来的?实在是不应该!

陆锦惜显然也没想到,会从这一位妯娌的口中听见这般的话。

端着茶盏的手掌顿了一顿,她眉梢微微地一挑,目光流转间,已经看向了卫仙,眸底的审视之意,已经再明显不过。

片刻后,她笑了出来:“我行得端,坐得正,即便旁人想歪了,可有胆子如弟妹一般说出来的,毕竟是少数。好歹我还是这将军府的掌家人,朝廷一品诰命在身,谁对我说话,不都得掂量掂量吗?”

这简直是一顶一顶高帽子连番扣了下来!

卫仙险些气歪了鼻子!

她也不是蠢货,哪里能听不懂陆锦惜这话的意思?分明是指桑骂槐,说她掂量不清楚,是那些“少数”罢了!

可又能怎么办?

别说她也不觉得陆锦惜会跟那庶子有什么了,即便是真有,那也轮不到她来说。

说出这话,便是她一时嫉妒昏了头,已经是理亏。此时此刻,面对着陆锦惜若有若无的嘲讽,她竟然也只能忍了。

园中一时寂静。

这时候,陆锦惜才慢慢伸手将茶盏放了回去,神情一片泰然:“说起来,前些日子宫里来了不少的赏赐,虽是沾着大将军的赐下的,可到底是给整个将军府的。弟妹又是宫里贤妃娘娘的妹妹,太傅大人的嫡女,身份尊贵,下嫁将军府实是有些委屈。所以我命人给弟妹那边也送了不少,不知弟妹用着,可还得心?”

先是帽子,跟着就是明明白白的羞辱!

满京城谁不知道她是“低嫁”了?可卫仙自有自己的理由在,从来不在乎旁人怎么说。只是如今竟是她最看不起的陆锦惜说出来,还特意提到了卫仪!

分明是要她不痛快!

没有人活在别人的阴影中。

可卫仙觉得,自己从小到大就没有从阴影中出来过。

小时候,自有记忆开始,便是那无论身世、样貌、学识都完美到极点的嫡姐,处处盖住了不够出色的她;情窦初开之后,还未来得及等到那一簇小苗生长起来,便听闻皇帝一纸诏书,为薛况和陆锦惜赐婚……

“宫里的东西,用着自然是顺心的,二嫂何必多此一问?”卫仙心底阴郁,都懒得给陆锦惜好脸色了,直接冷笑了一声,“谁都知道宫里那一位嫡姐与我关系不好,二嫂还这么说,实在是有些诛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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