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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闲凉(252)+番外

而她也清楚,薛况最终将做出怎样的选择:

负隅顽抗,他会输得一败涂地;假装大方地放手,或许还能赚一点同情。

脚步轻缓,她低眉垂眼地经过了薛况的身边,略略地驻足,落在旁人眼中像是温文地对他欠身失礼。

可只有薛况才清楚——

她是在他身侧停步,然后抬起了在旁人眼中无辜又令人生怜的面庞,一双眼底浸润着全然的冷漠与嘲讽。

“薛大人,我这一军,反将得如何?”

轻飘飘的声音,压得极低,可就在薛况的耳旁响起,清晰极了,也近极了,甚至还能闻到那一缕隐隐的幽香。

但转瞬,香息便散尽了。

说完这一句话的陆锦惜仿佛没事人一样,又站回了堂下,不卑不亢地对京兆府尹赵明德道:“原委情由,悉已完述,还请大人秉公裁决。”

不必说。

一如外面站着的蔡修所料,这一场是他们输了。

薛况最后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坦言自己放手,还不得不祝愿他昔日的发妻能得安宁和乐,一别两宽,各自生欢。

赵明德看了好一场大戏,只觉得眼睛和脑子都不够用了,幸好旁边师爷暗示得及时,让他做出了明判:“既然如此,一切误会恩怨都已开解,本官便判陆氏改嫁不逾情理、不违律例,从此与一字并肩王薛况恩义两清,依旧为大学士顾觉非发妻!只是一女二嫁,实有不妥。若要全依律例,还得夫人与王爷走个章程,约定和离,立字为据,好聚好散为佳。”

“这个容易。”

几乎全程隐形的顾觉非总算是有出来说话的机会了,他面相生得本就极佳,此刻笑起来更有一种春风拂面之感,显然是对今日的结果满意至极。

“既是‘一别两宽’便请王爷与拙荆补个和离书吧,想来王爷敬她、爱她,该不会拒绝?”

这话说得是真真刻薄!

好歹也是一场官司赢了人家的老婆,现在还说什么“敬她”“爱她”,用心何其歹毒!

便是薛况这般能忍的,听后也是眼皮一跳。

只是他还真不能不忍。

输是真的输了,一纸和离书其实也无伤大雅了。

他也不多为自己辩驳,只微微一垂眸,拱手道:“些许小事,自不劳顾大学士为此烦忧。今日印信并未随身,只管请夫人明日来将军府,一了恩义,和离书契自将双手奉上。”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事情算彻底了了。

薛况也是铁骨铮铮八尺男儿,当众说出来的话没有人怀疑他会反悔,所以赵明德终于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一声高喊,宣布了退堂。

庆安十七年这开年第一案,就此暂落帷幕。

从府衙里出去后,一侧是陆锦惜、顾觉非、孟济,一侧是薛况、蔡修。

陆锦惜人站在台阶上,正想要往下走,斜后方便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反将这一军,很漂亮。”

哦?

这算是迟来的认输吗?

陆锦惜也笑了起来,停下脚步,回首看去,便见薛况一身墨蓝的长袍长身立于台阶的左侧,一脸兴味地看着她。

那是一种她很熟悉的目光,猎捕的、感兴趣的目光。

只可惜,她对对方毫无兴趣,所以只悠悠然道:“当初你敢劫我、害我,用我来当诱饵算计旁人,就该想到任何一个受害者都有复仇的权力。敢害人,就要有今日为人所害、受人报复的自觉。不是吗?”

薛况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一双鹰隼般锋锐的眼底骤然闪过了很多,最终竟然道:“你说得很对。”

他竟认同了她所言。

可接着便洒然地迈步往下走去,直从她身旁走过,留下一句:“明日未时,薛某在府中恭候夫人。”

陆锦惜顿时微怔。

顾觉非从头到尾都没能插上一句话,听见这一句,再看看薛况那丝毫没将今日败绩放在心上的表情,直觉出了几分危机。

他只皱眉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明日这一场……”

“我去。”

还不等顾觉非将那疑虑和怀疑的话语说完,陆锦惜便已经微微一眯眼,沉吟片刻,笑了一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这一刻,顾觉非的醋坛子忽然就翻了:“陆锦惜,你想干什么!”

很显然,他这是炸毛了。

咳。

虽然这形容不是很适合风流倜傥、才华盖世的顾大学士。但很不好意思的是,她脑海里就冒出了这个词,一时只好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掩饰心中的异常。接着便抿唇一笑,道:“想去干点坏事。”

第192章 薛廷之的身份

坏事?

一看陆锦惜这神情,顾觉非便隐约察觉到点什么,他微微皱了眉:“什么坏事?”

孟济也竖着耳朵听。

陆锦惜看了他一眼,也看了孟济一眼,只摇了摇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去看看孩子们罢了。”

“你要挑拨离间?”

顾觉非脑子一转,几乎瞬间就想到了这里去。

陆锦惜顿时斜了他一眼:“我像是这么坏的人吗?”

只是比这个更坏一点而已。

怎么说璃姐儿、琅姐儿、迟哥儿几个都是陆氏的孩子,挑拨离间这种事,她不至于去做。

但问题是,薛况想做的事情太危险,她不得不防着一些。

而且她还有一个疑惑没得到解答——

“说起来,前阵子我同你说了薛廷之的事情,你好像派人去查了,有结果了吗?”

这茬儿她其实记挂了有一阵了,只觉得个中有什么内情。

但问起顾觉非的时候其实不过是顺便问一下,并没有特别要放在心上。

没想到,这一瞬间,顾觉非的面色一如既往,半点端倪都看不出来,可旁边孟济的神情却是微微变化。

陆锦惜悄然看在了眼底。

顾觉非沉吟片刻,只摇了摇头:“有了一点眉目,但还不敢确定。薛况这庶子,有些意思。待真确定了,再告诉你不迟。”

只有了一点眉目?

她听着怎么觉得这话不是很真呢?

这时她只似笑非笑地抬眸看着顾觉非,道:“不打算告诉我真话?”

“……”

顾觉非站在她面前,就这么注视着她,沉默酝酿在他的眼底,最终又纠缠成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还是摇了摇头。

于是陆锦惜知道了,有关于薛廷之,是兹事体大,并且这件事让他陷入了生平少见的踌躇不决。

她眨了眨眼,终于还是没继续问了。

但回府之后趁着顾觉非不在意,她就把孟济拎了过来问询。

在听见陆锦惜喊自己的那一刻,孟济就有一种上吊的冲动:他早该知道,早该知道!早在之前看陆锦惜看了自己一眼的时候他就该知道,灾祸最终还是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只是一如既往,他心里咆哮,行动上却不敢反抗。

人一挪脚步,还是乖乖来到陆锦惜面前,试图挂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来迷惑她。

但陆锦惜是什么人?

人精。

在她面前玩这个不顶用。

孟济这一番卖傻,换来的只是她挂着笑意、直指要害的一句问话:“薛廷之身上有什么秘密?”

“这我哪儿知道啊!”孟济毫不犹豫地撇清自己的关系,又把先前顾觉非的话拉出来挡,“之前大人不都说了吗?才查了一个眉目,还不大清楚呢。这里头牵扯蛮大的,大人现在心里还有点乱呢。您看,要不再等等,让大人想清楚了再告诉您?”

牵扯蛮大?

一个边关上的胡姬为薛况生下的庶子,能有什么牵扯?

除非他的身份有问题。

眼下的匈奴尽在薛况掌握之中,就算薛廷之是个匈奴的王子,在京城这大局里也蹦跶不出半点水花来。

所以跟异族是没关系的。

那么,就只能是牵扯到京城眼下的局势了。

这么一思考,陆锦惜心头便猛地跳了一下,且又联想到连顾觉非都有些举棋不定,一时竟也不知道自己该往什么骇人听闻的方向猜。

“你真不说?”

她顿了顿,抬起头来,重新开始逼问孟济。

可这样大的事情,孟济怎么敢说?

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事情完全显露之前透出半点风声来,即便眼前这个人是陆锦惜,是顾觉非的发妻。

他都要哭出来了:“我是真的不敢说,您既别逼我了。眼下京城这局势,说不准过两天您就知道了。”

看来是真问不出什么来了。

孟济向来是个很识趣的人,别看先前把卫仪那封信给她的时候哭丧着一张脸,畏畏缩缩战战兢兢,但他能待在顾觉非身边,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谁和谁的底线又在哪里,却是清楚的。

如今问了两遍都不说,看来是真的很要紧了。

“成,你走吧。”

陆锦惜最终还是放过了孟济,考虑了一下,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在心里面,她忽然就将明日去将军府要做的事情多加了一件。

顾觉非暂不想提,孟济不敢说,那为什么不去试探一下最关键的当事人呢?

唔。

自己这个曾经的“嫡母”,也是有阵子没去“关怀”过那个不受宠爱的庶子了。

不过,这件事不能让顾觉非知道。

大学士对细节的洞察太过敏锐,但凡她透露个一星半点,将来就别想过安生日子了,等着泡在醋缸里过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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