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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敌(92)+番外

但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异种与猎魔人,终究还是天敌。等到研究所被端掉,找出内奸,他也就可以离开了,带着周代和小安,另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重新做一个普通人,像从前一样过着安静的生活……

“顾颐——”唐骥的声音打断了顾颐的思绪,抬头看着他。刚才被点到名的桑琳等人都已经起身,要做最后的准备了。

“你负责保护张良。”唐骥认真地说,“只要桑琳那边交上火,你立刻带他和他母亲离开。万一被阻拦,马上求救,静言和永华会第一时间去保护你们。”

顾颐也站了起来:“我明白。”其实这个任务相对是最安全的,因为张良从表面上看来跟他们无关,和平医院如果受到突然袭击,研究所的人更应该急着逃跑,而不是去找张良的麻烦。安排这个任务给顾颐,无非因为他并不是猎魔人,没有责任去冒险。

顾颐并不反对。这样很好。等到保证了张良母子安全之后,他也就有了足够的自由,可以根据彼时的情形决定,究竟是暗中帮手还是就此离开,可进可退,来去自如。

“这个给你。”唐骥站在他面前,摸出一个皮质的扁袋,看起来像个大号的手机套,但两边还有细长的皮带。

皮套里微微露出一点银光,正是席勒给的那个圣血十字架,现在露在外面的是没有沾染圣血的上部,一根细细的银链一端穿过顶端,另一端扣在皮套孔上。

“这个扣在腰上,携带方便。”唐骥低下头,亲手把皮带围在顾颐腰上,紧紧扣好。装着十字架的扁皮套则贴在背后,被衣服一遮几乎不会被人发现,但只要把手探到背后,就能方便地把十字架抽出来。

顾颐第一次知道僵成咸鱼是个什么感觉。

天气闷热,顾颐虽然不畏寒热,可也不能标新立异,所以只穿了长裤和一件T恤。现在唐骥要把皮套系到他腰上,还要不被人看到,就只能把T恤掀起来,于是他的手指,在系皮带的时候就不可避免地会碰到顾颐的皮肤……

唐骥的手指温热而灵活,触碰宛如蜻蜓点水,一沾即离。可是顾颐却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仿佛沾上了些毛刺似的,简直浑身不自在。

“我——”顾颐想说自己系,但唐骥已经把皮带扣好,调整了一下皮套的位置,很满意地直起腰:“多加小心,平安归来。”

他就站在顾颐面前,这么近的距离,顾颐几乎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温暖,还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小小倒影,映在墨绿色的瞳孔里,清晰如镜,纤毫毕现。

“……我知道了。”顾颐有一瞬间停止了呼吸,但最终还是淡淡回复了一句,整理衣服下摆,遮住腰间的皮套。

“那就走吧。”唐骥抓抓头发,转身往外走,“戴维跟寒云应该在楼下等着了。”

“你怎么跟他们说的?”唐骥这一转身,温暖的热源远离,顾颐只觉得身周的温度也在下降,一时间竟然有些恋栈不舍,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本来不想问的话。

“我说第三医院发现了詹森的踪迹,让他们陪着桑琳一起去,利用寒云和詹森的血脉联系查探。”唐骥回头挤挤眼睛,一脸坏笑。

顾颐唇角微微弯了弯:“戴维怎么肯听你指挥?”

唐骥嘿嘿笑起来:“我可没说让他去。相反,我本来是不让他去的,是他自己听说了,非同去不可。”

即使满怀心事,顾颐也忍不住真的微笑了一下:“属驴的。”戴维这种人,典型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想让他做什么事,正经跟他说没用,非要撩拨得他自己请缨才行。

走到楼门口,已经能看到外面有三辆车都在等着。众人在这里就要分道扬镳,从不同的地方出发,各自执行自己的任务。

顾颐跟他们不同路,所以没有立刻走出去,只是站在大门之内,看着众人陆续上车。直到唐骥也上了车,他才低声说了一句:“你也平安归来。”

这句话,唐骥当然是听不见的。几辆车驶出小区,很快消失在了顾颐的视线之中。过了几分钟,顾颐才走出楼门,往小区外走去。

今天的天气依然是阴,虽然没有下雨,可空气仍旧湿漉漉的。这种天气其实很让人心情压抑,但对顾颐来说倒是很方便行动。他连伞都不用打,叫了一辆出租车,就驶向和平医院,一边给张良发了条短信:“我很快就到。”

过了一会儿,张良的短信回了过来:“我在楼道里等你,有事说。”

“有事……”顾颐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张良这些天的情绪其实是不太对的,事实上从他那天询问冰蓝的长期服用效果开始,顾颐就有点担心——他怕张良会饮鸩止渴,真的用那种药。毕竟对张良来说,他并不真的了解不死生物到底是什么,在他看来,可能最坏的结果就是母亲死去,除此之外,都可以接受。

“师傅,麻烦再快点,我赶时间。”张良说的有事,很可能是医院今天就开始用药了,而他在摇摆不定。无论如何,必须阻止他。

病房楼要比门诊楼安静得多,楼道里就更安静了。顾颐没有去等电梯,而是直接跑上了九楼,一抬头就看见张良靠墙站着,面对墙角不知道在出什么神。

“张良。”顾颐才喊了一声,就忽然觉得不对劲。

病房楼虽然相对安静,但毕竟各层都有病人,现在是白天,总会有声音传进楼道里来,可是现在这里极其安静,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一种危险的感觉悄然爬上后背,顾颐只觉得颈后的汗毛静悄悄地竖了起来,他第一反应就是直冲到张良身边,一把抓住他就要展开瞬移,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

然而噗地一声轻响,顾颐和张良刚刚消失的身影突然出现,只是从一个墙角移到了另一个墙角而已——有一种力量打断了他的瞬移。

“谁?”顾颐的声音僵硬,如果仔细听起来,还会发现其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而被他拉着的张良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像一具木偶,任由他拉来拉去,自始至终毫无反应。

楼道里一片死寂,几秒钟之后,有人轻轻笑了一声,说的却是法语:“弗兰克,好久不见。”楼道门被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黑色的西装在这种天气里似乎不怎么合宜,特别是还打了个鲜红的领结,根本不像是应该出现在医院里的装束。但如此夸张的装束穿在这个人身上,却毫不突兀,反而显得无比妥帖。

这人有一头浅棕色的长发,束成马尾柔软地垂在颈后,红润的嘴唇含着微笑,再加上白皙的肤色和蓝宝石般的眼睛,看起来又文雅又柔和,真可以称得上温润如玉了。

然而顾颐看见他,却像看见了鬼,瞳孔猛地收缩,身体都不自觉地往后靠了一下:“路易!”

“是我。”路易的声音带着笑意,“还能看见你,真是太好了。”他站在那里凝视着顾颐,目光含情脉脉:“我一直在思念你。”

路易的声音富有磁性,在寂静的楼道里有些小小的回音,更显得低沉动人。然而这声音传进顾颐的耳朵,却像是听见了地狱毒蛇在咝咝吐信。他要握紧了拳头才能让自己镇定,用英语说:“你把张良怎么了?”

第76章 威压

楼道里静得像个坟墓,只能听见路易低低的笑声:“弗兰克,你在说什么?”

法语号称是最多情的语言,而弗兰克是弗郎西斯的爱称,加上低沉磁性的声音,这句话从路易嘴里说出来简直一波三折,荡气回肠,一如既往地简直能融化人的心。

顾颐的心却像是石头做的,用英语把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把张良怎么了?”

路易凝视着他,笑了起来:“怎么了,才几十年而已,你就忘记了法语该怎么说了?不会的吧?你最爱的语言,怎么可能忘记呢。”

“你错了。”顾颐紧握着拳头,声音却一片淡漠,“我最爱的语言永远是我的母语,只有这个才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是吗?”路易饶有兴趣地问,“可是你在我身边的那些年,都是说法语的。你说过,最喜欢听我讲法语,不是吗?”

医院的墙壁刷得雪白,路易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幅完美的油画,,连唇角翘起的弧度都无可挑剔。而且这油画并不是死的,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柔的情意,尤其那双深蓝色的颜色,像宝石之海,凝视的时候几乎会让人心甘情愿溺死在那深邃的瞳孔里。

顾颐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路易也是这样举手投足都优雅如画,也是这样注视着他,也是用这样温柔的声音,说着多情的语言,如同绵绵情丝,将他包裹在内,困于茧中……

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手臂缓缓垂下,顾颐无意识地往身后的墙壁上靠过去,似乎想放松自己。然而在靠上墙壁的时候,忽然被什么东西在腰间硌了一下。

那东西有点硬,被墙壁一顶好像还动了一下,顾颐只觉得腰上仿佛被火烫了一下,陡然清醒过来——那是装在皮套里的圣血十字架,因为被墙壁顶了一下,上端稍稍露出皮套,触到了他的皮肤。

银器,血族最畏惧的几件东西之一,更何况这是被主教持有多年之物。顶端虽然没有沾过圣血,但也足够将血族的皮肤灼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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