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野马(7)

作者: 张寻绎 阅读记录

我迷迷糊糊地答:“记不清了。”

他又问:“那你会吗?”

“不会,”我说,“明日我就找个先生学。”

他被我心照不宣的胡话逗笑:“我教你就是了。”

不知旁人如何,但我在亲吻这事儿上绝对算是一点就会、无师自通。不就是吻嘛,怎么缠绵缱绻怎么来,抱他揉他融化他,一切都要浅要轻要柔,只需吻得全身发热,剩下的由他来作主。

没有马鞭和缰绳,我能得到一匹野马的方式,只剩与他共坠情网。

第二天我醒来时已日上三竿,春川正坐在屋前的台阶上望着天空出神,我在他身旁坐下。

他扭头看我,把手中握着的剑递给我:“这个,送给你。”

“这不是你的宝贝吗,怎么突然想到要送我?”

“留给你作纪念。”

“纪念?”我一愣,“什么意思?”

“云泽,”他低下头,“我该回王府去了。”

我看着他:“我不明白。”

“我去不了江南。就算去了,那儿也跟京城没什么两样。张大人也好、被砸坏的琴也好,你心里都明白,对吗?”

我闷不做声。

“我不想再回到小时候了,”他接着说,“没有饭吃,东躲西藏,眼睁睁看着主人死在我面前。小王爷已经答应我了,他说只要我肯回去,以后他会给我机会跳舞的。”

“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前天,有人送信来约我去湖边,我以为是张公子,去了才知道是小王爷。我没告诉你,因为……你知道了也没什么用。我回王府之后,一切就都过去了,你照常去江南就是,再不会有人为难你。你就当没我这个人,什么都不用担心。”

“那你呢?”我对着天空问,“你会忘了我,当从来没我这个人吗?”

他使劲摇头。

第6章 第六章

再见到春川,已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房屋已找到买主,要带去江南的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有支商队三月从京城出发往苏州去,我将搭乘他们的马车。

张公子差人送信给我,约我在城东的瓦市见面。

“今天这戏班子共十几号人,乐师歌伎舞伎都有——”瓦市勾栏的演出开始前,张公子向我介绍道。

我有些莽撞地打断他的话,问道:“您为何突然请我来看戏班演出?”

“小王爷打算买下这个戏班子,为了春川。”

我哑然失笑。

张公子听见笑声,瞧我一眼,接着说:“他们当王爷的,往自己府上整个戏班子算不得什么。但这对春川来说确实是好事——”

“您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连忙摇头,“我是为他高兴。以后他想跳什么跳什么,想跳多久跳多久,自然比跟我浪迹天涯要好。请张公子日后也多关照他。”

他叹口气:“希望你真能这么想。还有小王爷……其实他这人并不坏,甚至可以说比这京城内的大多纨绔子弟都要好。我跟他小时候就认识了,那年他七岁,在王府外边儿捡了只被人打断腿的小狗,他天天给它换药包扎,好不容易救了回来。结果王爷扭脸就给他送走了,说是怕他玩物丧志。所以,即使他在这事儿上略显偏激,我也觉得是事出有因——他打小就这样,对自己的东西看得特别紧。你毕竟是他的兄长,还请多担待些。”

“我知道的。”

我哪儿会不知道。他救过的那只瘸腿小狗我知道,他上月为何只砸烂那把旧琴我也知道。

当年父亲怕他玩物丧志,便把那只小狗带来城郊给我养;他只学了两年的琴,因为父亲觉得朝堂上不会有人因他精通音律便高看他半分。父亲希望他专心读书习武总有一天成为国之栋梁,于是把他的狗送给我,把他的琴也送给我。

但春川不是小狗也不是琴,不知道我那弟弟是否明白这个道理。

那天在勾栏演出的戏,讲的是牛郎织女。

——河汉清浅但鹊桥难建,相爱之人思念而不得会、相望却不得语。

出了瓦市,我与张公子告别。快走到城门口时,正巧碰上怀里抱着袋包子的春川。

我停下脚步看他,他同样一动不动地瞧着我。我朝他笑,他也朝我笑。京城的人流来来往往,我们在热闹的集市街巷中无言地对望。

但时光不会如愿因此停滞。我终究要走出京城这偌大的城池,如同逃离一个出生以来便一直缠绕我的诅咒。

于是,我迈开步子,与他擦肩而过。

第7章 第七章

我随商队启程的那天,出京的路上柳絮纷飞。

已是三月,天气早就转暖,漫天飘扬的白色绒团却将我拉回了十六岁离京时的那个冬日。那天,空中飘下的雪花如柳絮般又小又轻,刺骨的寒风从袖口钻进我的袄子里。在我转过身准备踏上马车时,父亲又叫住了我,将自己的披风脱下,系在我身上。

上一篇:帮节气神做职业转型 下一篇:灵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