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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荡江湖之药师(12)

「醒了?」兰磬瞧见了他的八师弟,朝他招了招手。

「美人……」小春愉快地咧了咧嘴。

「嗯?」兰磬眼一挑,听见了。

小春发现自己叫错了,立刻改口道:「嘿嘿……大师兄……」

他走到兰磬榻前,只见兰磬挥退了身旁女子,将那坐热了的位置给了他。

小春嘻皮笑脸地坐了下来。

「还敢笑!你晓不晓得你毁了你大师兄的好事。」兰磬嗔怒,白了小春一眼。

「如果杀人是好事,那毁了也好。」小春说。

「还说?信不信我现在杀了你!」兰磬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搭上小春的颈子,他的动作之快,让人防不胜防。

「师兄你已经杀过了。」小春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饶了我吧,这次。」

兰磬哼了声,掐着小春的动作一缓,改搭在小春肩上,扯着小春顺势躺了下来,再轻轻一托,小春就这么靠在了兰磬的腿上。

两个人状似亲密,师兄对他看似极尽温柔之能事,但小春却因此打了个冷颤。

在谷里相处的那些日子他早摸透师兄的性子,师兄对他越好,他后来吃的苦头就会越多。这早已成了金科玉律怎么洗怎么抹都改不了,深深刻在小春心里了。

「云倾身上的毒是师兄你下的吗?」小春挣扎着想坐起来。

「云倾?叫得那么亲热,你小子和他什么关系?我下的毒是你解的?不过看他还未痊愈的模样,怎么着,解不全?」兰磬喝着酒,一把按在小春伤口上,让小春痛得哀哀叫缩成一团,乖乖枕着兰磬的大腿,动都不敢动。

小春把自己遇上云倾的过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给师兄知道,再加上了几句师兄使毒天下无双,师弟资质驽钝怎么也解不了毒等等的话。

这几句话听得兰磬转怒为笑。

「青楼?也只你想得出来,难怪我手下的人找不着他。」兰磬手一挥,后头的侍卫便奔了出去。

「没用的,我少说也睡了半个月,他不会待那么久,早走了。」

「你……到底晓不晓得东方云倾是谁,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兰磬顿了顿,探道。

「不知道。」小春老实说:「我只知道他是我出谷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不能见死不救。你们究竟有什么仇,不能讲和吗?」

兰磬「噗」地一声,酒从嘴里喷了出来,忽然大笑,「就因为不能见死不救,让你们俩个凑在一起?一个我的好师弟,一个我的死对头?」

小春点头,狐疑地看着他家大师兄。有问题,笑成这样,绝对有问题。

「师兄你还没回答我。」小春说。

「他呀,是个一定得要死的人。」兰磬摸了摸小春的俊脸蛋,笑得花枝乱颤的,「你这活宝,居然不知道自己救的是什么人。师门不幸啊,师父教了这么久都没能把你教聪明些,不认识的也能帮人强出头。我看你干脆留下来别回去算了,功夫看来也有些长进,刚好可以帮帮师兄,也好让师兄教教你,不叫你继续笨下去。」

「甭了、甭了!」小春挥挥手,「师兄你还是给我月半弯的解药吧,你都不知道你那毒发起来多狠。」

「小春……有些人是一定得死的……」兰磬又喝了杯酒。

「上天有好生之德。」小春说。

「我又不是上天,更何况我当初受那些的时候,怎么没人来救我?」兰磬转着杯子,看着杯里头晃动不停的影像。

「当然有,不是师父救你的吗?」小春说。

「师父来得太晚了。」

「但你也活下来了!」

「赵小春!」被吵得烦了,兰磬一掌打在小春胸口伤处,疼得小春哇哇叫,血都渗了出来,湿了胸前衣裳。

人还活着,心却已经死了。小春也是知道的。

小春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把大师兄的心医好,就如同他不知该如何,才能把死去的娘救回来一样。

他想起云倾,想起绿柳山庄的那些人。

杀戮无尽……

莫非这就是江湖……

既然大师兄不肯给他解药,那他自己做也是一样。

24

休息了几天,伤口也好了三四分,小春摸黑到了无人看守的药房,翻箱倒柜把人家珍藏的草药全搜了出来。

月半弯既是从乌衣教出来的,乌衣教的药房里想必也留有几件制毒的原用毒草。

拿着一颗从大殿柱子上挖来的夜明珠代替蜡烛,小春就这么在药房里打开一堆罐子箱子翻来翻去。

「孔雀胆、曼陀罗花、断肠草、见血封喉和鹤顶红……到底也猜对了一些……」

「柳桃……这个毒……喾石……这个更毒……」小春念着找到的药名。

翻着翻着,小春吓了一跳。

「哇,好大一条五彩蜈蚣……」

又翻了一阵。

「奶奶个熊,师兄哪里找来这么肥的一只雪蜘蛛……」

这药房越看是越恐怖,若非师父自小把他练成了百毒不侵的药人,这药房他进得来也出不去,单是摸了这些东西他怕自己都会毒发身亡。

再翻翻,「淫羊藿、莬丝子、麝香、五味子……春药壮阳的……」

另一头,「何首乌、龟板、人参、雪莲花……这倒比较正常了……」随手拿起一朵雪莲花嚼了嚼,香气扑鼻,行气补血,这对他的伤口可有帮助了。

这夜他在药房里忙来忙去,大抵知道了师兄惯用什么毒,但若真的要做出解药,小春想不花个两三个月也难。师兄出了谷以后用毒手法方面大有精进,而自己虽然尽得师父真传,却只擅长医病强身,解毒方面还是弱了点。

于是接下来几天,走到哪里也没人管,小春干脆被子枕头拿着,睡到了药房的泥地上。

大火炉的火没日没夜地烧着,药房里热得他的脸整天通红。

师兄似乎正在忙,那天的英雄大会事情闹得那么大,所谓的正派人士应该都对大师兄恨之入骨了,现下说不定开始反击乌衣教了吧?

小春拿着蒲扇扇着,面带沉思,也许该叫二师兄和五师兄六师兄一起来把大师兄绑起来捆回谷去,从此不再涉足江湖,这风波才有平息的可能。

只是……要绑师兄绝对没那么容易。

把师父也抬出来,不知可行性会不会大些?

胡乱想了想,火炉里的药也快好了吧,小春扇了扇扇子,心情也慢慢地好了起来。待药好了,便先离开这里去找云倾,给云倾吃了比较重要。月半弯那毒性可烈,世间恐怕也只云倾承受得了吧!

嘴里又唱起小调,曲子没有姑娘婉转多情,到有分男子豪情,小春哼着,扇子也摇着。

「紧打鼓来要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

「我还道怎么几日不见你,原来跑这里来了。」突然一阵慵懒的男子嗓音,打断了小春的歌声。

小春一回头,只见兰磬黑裤之外单罩一件外袍,袍为丝做,料薄而透,两双臂膀如白玉无瑕,结实的肌理隐约看得见,还有那带笑眼眉、祼露的胸膛、紧窄的纤腰,小春看得血气上涌,差些没喷出鼻血来。

「师兄这么晚还没睡?」小春连忙陪笑。尴尬、真是尴尬啊!虽说从小就知道大师兄美,但大师兄以前可没对他摆出这身荡人心弦的姿态过。

「在我这里唱十八摸,你当我这儿妓寨了吗?」兰磬说着。

「师弟我只是闲着无聊等药好,便随便哼哼了。」小春说。

「你的药永远都不会好了。」兰磬突然灿笑。

小春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

只见兰磬走到炉边掌力一击,火炉砰地一声,裂了、塌了、垮了。上头的大锅子也整个翻进烧红的炭里,药全流了出来,被火给烧干了。

小春张大嘴。

「若敢在我面前制药给东方云倾,下一掌,我就打在你的脑袋瓜子上。」兰磬走了过来,拍拍小春被炉火映得发红的脸蛋。

「我明明就不是在你面前,是你自己找来药房的。」小春呐呐地说。

「都一样。」兰磬说。

「我其实也只是试试罢,」小春低声说:「你师弟我根本没把握解得了月半弯,师兄你太看得起师弟了……这毒……难啊……」

「难还试?白费功夫就算了,还为个认识没几日的人和师兄过不去,现下外人比自己人还重要了是不?」

「我只是不想看见有人死在我面前。」小春说。

「那就把眼睛闭起来。」兰磬振袖离去。

可是除了这些,小春还想着,让云倾少痛一些,让云倾多续几日命。

25

什么恩恩怨怨的仇恨厮杀,他管也不想管……

他只想云倾好一些……

第五章

又闷了几天,伤口石斛没那么痛了,小春咬着一节甘草在乌衣教晃来晃去。

双眼所及都是黑衣教众,这里没有他不能走动的地方,书房、议事房、药房、甚至大师兄的「闺房」他都去过了,但只要他一靠近大门,就会有人拿刀架在他前头,逼得他只能节节后退。

大师兄也不知道哪去了,见不着他。他这会儿着实闷得很,只想到外头走走。

前方一个身影徐徐走来,小春定睛一看,唉,不就是他那个消失许多添的大师兄兰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