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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尘续恋(7)

“昏君!”

寿耳闻此语出自伯邑考之口,他冷然的眸子直视伯邑考黯黑的眸内,却怎么也见不着那晚他的温柔;伯邑考的眼里,仅剩愤恨、狂乱、殊死一战,就连最初的誓言也都丢弃了!

“伯邑考,我一直都相信着你……”利刃,是确确实实地没入了自己的胸膛,寿感觉到的疼,是一种深刻得到死都无法忘记的痛。

时间,会让人忘记当初许下的诺言吗?往日情景,历历在目,寿闭上眼便清清楚楚地浮现脑海,为何只有他自己记得,伯邑考却舍弃了呢?

“为了天下苍生,你非死不可!”

“天下苍生……”突然间,寿仰头而笑。

他推开伯邑考,拔出刺进心窝的短刃,笑得凄厉,摘星楼里回荡的净是他的笑声;狂佞,却又万分痛楚。

“再说一次,伯邑考。”寿跌坐在龙椅之上,强烈的反弹力道令他受不住而呕出了一口鲜血。“再说一次,再说一次……那夜白昙花下……”寿咳了几声,接着血涌不止。

“天地为证、日月为鉴……我伯邑考在此歃血为誓,从今而后我将以性命守护您,亘古……亘古无异……”寿指着伯邑考,眼波流转处,净是嫌恶之意。

伯邑考怔楞住了,那不过是一句戏言啊!

“什么天地为证,日月为鉴……原来只是笑话。”寿凝视着深深刺伤他心的人,苍白的面容和身上的鲜血辉映着,竟有种异样诡谲的美。他的发狂乱地披于肩上,掩在脸上,受创的疼使他理智尽失,魔魅的眸子中现出了嗜血的本性。

妲己发着寒颤后退一步。

她利用了伯邑考,却错唤醒一头野兽。

自此,腥风血雨席卷朝歌,一场连天地都始料未及的动乱就此展开,仙界人界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无法脱离……

“这样你知道了吗?算了,见你楞了半天也不讲话,想必就是不明白吧!

唉,白白浪费了我那么多力气把以前的事重演给你看。喂,伯邑考,你这回可要听好哟……啊!搞错了,你已经不叫伯邑考了,今生的你,叫什么来着?啊,郯焰,对,你是叫郯焰没错,我想起来了!

喂,听好 ,我可是冒着泄漏天机之险来的,可别让我再做白工了。

商朝的纣王本是破军星下凡,肩负灭世的重责大任,他本来完成玉帝指派的任务之后就能回返天庭的;可是你的出现却让他魔性大发,致使生灵涂炭,后来他虽灭了商朝,却因杀孽太重而无法归列仙班,还被玉帝打落轮回受十世苦厄。

可是没关系,我家主子已经帮破军星改过命了,没出错的话,他接连的几辈子肯定都可以平平凡凡地安然度过;只是,惟一美中不足的就出在你身上,破军星的执念太强,老记着你捅他一刀的仇。我这就是来拜托你帮个忙的,请你帮个忙,也让破军星回捅你一刀吧!

他与你前世所结的情债若无法了结,下辈子、下下辈子就还得与你纠缠,到最后新仇旧恨全部加起来,他还回得了天庭吗?

喂,捅一刀会疼到哪里去?你别心不甘情不愿的好不好!欠人家的总是要还的不是吗?

啥?破军星是哪位?不会吧!我说了半天你一点也没听进去吗?好,那我问你,这些日子你时时刻刻寸步不离地跟着的人是谁?”

“ 大夫!”

郯焰唤了 檎几声,但见和衣而寐的 檎双眉紧蹙,好似并未听见他的声音。

山洞里,枯柴燃起了温暖的火光,郯焰抱了堆干草铺在 檎缩成一团的小小身躯上,南方来的他似乎捺不住北齐初秋的冷天气,嘴唇都冻得发白了。

山洞外早已是日落西山,天地一片幽暗寂静。郯焰凝视着 檎丰姿清妍的脸庞,端详了一会儿,唇际忍不住泛起柔和笑意,轻抚 檎纠结的眉间。这娃儿怎么连在梦中都是愁眉深锁的?

指尖滑过他的眉,掠过他的鼻,勾勒着他柔软丰盈的唇瓣,郯焰趁他熟睡得不省人事之刻,对着垂涎已久的人儿烙下一吻。

檎略嫌冰冷的唇上有着淡淡的苦味和草药香气,在温柔乡翻滚十数载的郯焰可谓已尝尽万点朱唇,但不羁如他,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仅此云淡风轻的一吻,却足以撩起他潜藏于心底的欲望,使之翻腾不已。

莫名的饥渴,让郯焰的欲念僭越了理智,他低头再度占据 檎苦涩的唇,撷取 檎身上独有的气味,一股让他陷入疯狂痴迷、无法思考的恼人气味。

身躯和身躯贴合处,干枯的稻草因为激烈摩擦而发出细碎声响。睡梦中,意识飘远的 檎不安稳地挪动翻移着,原本冷得发颤的身体内处,宛若被燃起一把火般滚烫了起来。

胸口的疼痛与体内的焦躁让 檎忍不住逸出一声呻吟,至此,仍在 檎唇上贪恋流连的郯焰,虽明知怀中人儿已然转醒,却已完全抛却自持而无意离去。

他深深探入 檎的口中,纠缠住 檎怯生生的舌,在他毫无节制的吸吮逗弄下,意识不清的 檎再度逸出无助呻吟。

“嗯……”

规律而又急促的喘息声中,郯焰缓缓褪下 檎的衣裳,虽想爱怜地疼惜他,却发觉 檎的白皙肌肤在他的啮吻下已然潮红一片,而 檎原本冰凉的肌肤也逐渐温热起来。

接着,就在郯焰准备趁人之危、攻城掠地之刻,忽而,耳际有短暂的柔钢鸣音嗡嗡传来。郯焰心中一凛,还来不及反应,便有软刃松解旋绕而出,不偏不倚地架在他的颈项上。

“ 、 大夫。”

郯焰惊觉自己又陷入与上次相同的危难窘境中,他赶忙将紧贴在 檎裸露胸膛上的手掌移开。同时,却也因这小小的动作致使软刃位移,紧接着脖子便感到一阵痛麻,鲜血顺着锐利的剑缘滑落。

檎因尚未完全清醒,视线仍有些迷蒙,甫转醒的他正因体内的灼热而感到烦躁,随即又见到个模糊的影像近得几乎要靠倒在他身上,习武多年的直接反应加上混沌无法思考的脑袋,以致他不分敌我,出剑再说!

“ 大夫。”

声音有些熟悉,但 檎仍分不清楚到底是谁在叫他。

软刃有被轻轻移开的迹象, 檎纳闷着剑为何会自己移动的同时,又再施了些力道。直至温热湿粘的鲜红沿着剑缘流入他微冷的手掌心,他睁大的双眸才得以看清楚眼前之人。

“郯爷?”

“对,就是我!”看着自己又再次失血,郯焰只能长叹。

“你在这儿干嘛?”

郯焰指指 檎依旧架在他颈项上的软刃,带着笑的面孔僵硬如石。“这危险的玩意儿先收起来再说。”找哪天,他定会将 檎这危及他项上人头的利器给夺下,否则两人怎么“培养”感情呢?他可不想每回亲近他,都得让性命饱受威胁。

闻言, 檎点头,蝉翼般薄柔的百炼钢便咻的一声攀卷回他的手腕之上,只是平时绕于手掌心收藏的剑刃因沾了湿血,粘腻的感觉令他有些难受。

檎嫌恶地甩了甩手。

郯焰干咳两声,试图恢复应有的潇洒气度。“是这样的,我们跌到了山崖下后你便昏迷不醒,加上天色已晚,山路崎岖,不易寻得原路回到城里,于是我才决定找个山洞暂时栖身。”

“我睡了多久?”

“足足一天一夜!”那不是睡,那叫晕!

一天一夜? 檎双眉微蹙,不解自己为何会睡了这么久的时间。

洞外秋夜稍寒的晚风吹拂入内,燃着干枯树枝的柴火堆哔哔剥剥地作响,觉得有点冷的 檎拉好不知为何门户大敞的冬衣,紧紧遮盖住几近赤裸的上半身,顺道挡去郯焰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不放的锐利视线。

接着, 檎用力撑起身要站起来,却意外地发觉左脚传来一阵剧痛。

“怎么?”瞧他小脸又皱成一团,郯焰问道。

檎将散落在下半身的干草挥开,伸手碰了下脚踝。“没事,脱臼罢了。”语毕,他擒住脚骨猛地左右挪整,咬着牙硬是徒手接上。

脱臼二字才入耳里,郯焰便闻骨头喀喀作响声。

“原来是断骨作祟,所以我才睡了这么久。” 檎站起身走了几步,虽然步伐有些跛,但已无碍。

“这么弄,妥当吗?”才几下功夫,就接回了断骨?“回撷欢坊后,我替你请个大夫看看。”

檎半句疼也没喊,这样的伤他竟似习以为常了。郯焰凝视着他苍白的脸庞,只觉心痛。 檎这娃儿才没几岁吧?但他偶露纯真无邪的眼内,却有着超脱同龄稚子的历练。

“替我请大夫?” 檎笑了声便坐回枯草堆上,言语之中绝非嘲讽。“或许你忘了,我就是个大夫啊!”而且,还是撷欢坊花妓千里迢迢由南荒请来的。他自幼潜心医术,这等小病小疾难不倒他。

“是啊,瞧我急得都给忘了!花啼曾提过你医术之高,北齐境内尚无人能及,就连她多年宿疾都让你医好了,是我瞎操心。”

郯焰作势捂着自己被划出血口的颈子,用力一扯,令原本该是止住的鲜血又开始直流。

“哎呀,流血了!”

“真糟糕,我怎么又伤了你?”没见着郯焰的小动作, 檎以为自己伤他颇深,直让血流不止。

“小伤罢了, 大夫你千万别在意。”既然白白地被划了一剑,郯焰自是不可能放任良机错失而不加以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