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恶魔的微笑(出书版)(9)

这……看这幅情景,令人联想到莫非是超恋童的奕铃死不瞑目闹尸变,于是强拖生前的最爱--奕时下去和她相会?不然谁会无聊地躲在冻死人的冰柜中,和尸体谈情说爱?

奕时听到极为熟悉的声音,他微微地睁开眼看清楚来人后,继而翻过身去紧紧抱住奕铃冰凉的身躯。

「出来!」奕然拧着剑眉,俊逸的脸上写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不悦。

这不知道是第几次了,难道时是想让自己被冻成冰棍才满意吗?

虽然可以不去理会他这样的行径,也许让他跟着铃去还比较好,但每回一想起他哭泣时的脸,一颗心就莫名的慌乱不安起来。

「我不要和铃分开!」奕时觉得自己得紧紧抓住不松手,守住他与奕铃之间的约定才行。

「铃已经把你留给了我,现在,你马上给我出来!」

从未轻易动怒的奕然可能因为受伤失血过多,加上服了几颗镇定剂,整个人头晕目眩,只能勉强支撑。所以在见到奕时并未依言离开奕铃的身旁,便不说半句,仅凭右手就将奕时由冰柜中整个拉起摔到地面上。

闷哼了一声,伴随着疼痛而来的惊讶让奕时愕愣不已。

不过最吃惊的还是一直默默观望的优致宁。奕然异常的举动实在令她担心,对于这点小事他根本毋需动怒,连一贯的笑容都消失无踪。

莫非……莫非是为了奕时?上次他忽然捏碎管净桦的手腕之际,奕时也在场。

莫非……优致宁惊恐地拼命摇头,希望能摇走这可怕的念头。那个能开启奕然封闭已久心扉之人,该不会是眼前这个被他狠狠摔在地上的小男孩吧?

难道,两姐弟的嗜好一致,都热爱这种细皮嫩肉的?

噢,不!

「致宁,去帮时办出院手续。」他已无余力每日追着这令人头痛的家伙跑了,自奕时来后,他该有的优闲生活全成了泡影,忙得他一刻也不得闲。

听见奕然提及自己名字的奕时回过头来,苍白无血色的稚颜同奕然般有着令人看了为之心痛的神情。

一样是茫然无依的神情,彼此眼神交织着相仿的空洞和虚无。

「耶,出院?那你呢?」不知不觉的,优致宁把奕时和奕然划上等号,如同奕然本就该在奕时的身边一样。

「一起……」

胸口骤然掀起一阵剧痛,奕然压着心脏部位跪倒在地。他的脸上失去血色,身躯因强烈的痛楚而颤抖着。

「阿然!」优致宁吓呆了,她赶紧靠近他的身边,握着他因这些日子来的疲累而变得枯槁的双手。

奕时则抚着几度受创的肋骨困难地爬了起来。

「阿然他怎么了?」奕时的声音紧张不已。

奕然的情况十分不对劲,他几天前才受了严重的枪伤,而那和铃一样的枪伤让他打从心底担心,担心奕然也会不说半句就离他而去。

「叫医生,快叫医生!」优致宁回过头对着奕时喊着。

奕时看着她慌乱的神情与痛得昏厥在她怀里的奕然后,狂奔着离开太平间。

早已忘了自己身上仍有伤,奕时如今只想立刻把医生揪到奕然面前,他再也受不了他重视的人再出任何意外了。

***

奕然别墅里里外外的防盗监视系统在优致宁煞费苦心,不惜斥资重新部署后,俨若成了如同她优家固若金汤的城堡。

虽因奕然喜好清静,故她并妞派出旗下保全人员进驻 但全新的红外线装置、超高品质的监视器、智能型语音门锁,再加上二十四小时轮班巡逻的保全小队,已可提供最完善的安全保障。

尤其是她精心设计的智能型语音门锁,双重门板设计附有抗压系统,除了开门关门可经由语音操作外,若开关途中突有外力介入,门板、会自动感应关闭上锁,完全避免上次奕时那小家伙开门被人入侵的惨事。

由于有了这些她优家出产、绝对的品质保证,奕然要求与奕时一同出院返家休养,优致宁倒也没怎么反对。反正安啦!这世间要是有谁能突破她优家保全的重重屏障,一句话:就跟了他的姓!

早上,优致宁吩咐家里头的司机送了两份外卖来。

在奕铃的后事结束后,所有的人又恢复了原本忙碌的生活,挣钱的继续挣钱、优闲的继续优闲。原来,就算一个人突然由日常生活中消失,时间还是会继续地走,一切作息都不会有所改变。

奕时红肿的眼几乎快睁不开,他望着如昔一般优雅地喝着香浓咖啡、翻阅晨报的奕然,突然觉得心底一阵揪痛。

虽然奕然没提,但那天他在太平间内奕然倒下的事,优致宁毫无隐瞒地全向他说了。

奕然患的是心绞症,平时不易察觉,但若是情绪过度激动则极易被引发。

心理学家认为是人格缺陷,或环境压力日积月累造成的精神不稳,而导致的生理性骤发疾病。

优致宁则说,那是因为奕然「心碎了」。

一句简单的心碎,却是由于多少打击。优致宁感叹奕家如今只剩他一个,铃是最后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其余的再也没有了。

奕然安静地用餐,向来漾着笑的他话少了许多,憔悴的脸已被空虚肆虐摧残了。

手中的叉子不停地将食物送到口中,优致宁送来的餐点是奕然平常习惯上的馆子Bonjour做的。

她就像深知奕然的心似的,所有餐点与奕然平时点的如出一辙--堆积成山。

虽然是她的好意,但奕时却始终觉得难以下咽,甚至忍耐着吞下肚的都令他的胃翻腾。他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回事,只觉很难受,彷佛胸腔被痛楚充满,呼吸不到一丝新鲜空气。

拼了命地吃完摆放在面前的食物后,奕时拧着眉放下叉子。

「我想过了。」啜了口咖啡,奕然薄红的唇微启,在他绝美弧度勾勒出的嘴角,说出的话却字字深刺进奕时的心坎里,「致宁的大哥大嫂在美国定居,我想让你过去。去那里读个几年书,他们答应我会妥善地照顾你的生活起居,你觉得如何?」

「美国?」奕时不愿。在这时刻,他怎能离奕然远去?

「我没自信照顾得好你,你知道的,这些天来我也很累,再无余力去……」奕然考虑了一下,顾及奕时的感受,止住了接下来想脱口而出的话。

也许自己下的这个决定会让时以为因为铃走了,所以他想将他一脚踢开,但该做的他还是得做。不可否认他挺钟意时,但让时去美国接受正规教育,远比待在台湾这个有着不好回忆的地方好。

「可以选择吗?」虽然美国似乎是个美好的所在,但听在奕时的耳里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选择?呃……当然可以啊!」奕时的神情带着不安,让奕然觉得自己似乎戳到这个少年的痛处。

突然间,原本安坐在椅子上的奕时再也忍不住胃部的翻搅,捂着嘴逃到隔壁厨房的流理台边大呕起来。痛苦的眼泪随着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的酸味溢出,吐到只剩泛黄黏液,最后胃也开始抽筋。

当他终于受不了这折磨,缩着的身子往下坠时,奕然适时地出背后扶了他一把,让他安坐于流理台下,接着倒了杯水给他。

「请让我留下来。」奕时深吸了一口气,以异常坚定的语气要求着。

失去奕铃后,他所拥有唯一的强烈念头就是待在奕然身边,那种念头强烈到困住他的心和灵魂,让他深信自己无论如何不能离开这仅剩的依靠。

「如果你想留下来,那就留下来吧!」绽着一抹略微哀戚的笑颜,奕然似乎也在奕时所发出的讯息中感觉到了些什么。

他将手指埋入奕时的乱发中轻轻拨弄,口中逸出叹息。

混乱的人世间,两颗残缺不全的心在此相遇。奕然对奕时激起了怜惜之心,他们共同拥有对奕铃的回忆,就像海中的遇难者抓着了同一块浮板般依附着对方,求得活下去的勇气,虽然傍徨,却不再孤独。

「一直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吗?」他想求得一个期限。

「永远?也许吧!」奕然笑着,只是在变量多不胜数的情况下,哪来的永远可言。

「不过你想成家立业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到时我就送栋房子给你,当你的新家,让你和你将来的老婆永永远远在一起。房子毕竟比较实际吧?」奕然自顾自地打算着,不去想太多。

「我不会离开你的。」奕时信誓旦旦地说着,迷蒙着雾气的双眸紧紧盯牢着奕然。

「该不会娶了老婆、生了孩子也要和我一起住吧?拜托,光你一个我就快应付不来了,到那时候你就不能让我清静一下吗?」偏过头,奕然故意躲开奕时看着他的时候,如夜星般深邃闪着光芒的眸子。

「我也不会结婚。」他坚定不移地道。

「不结婚?那你想干嘛?」

奕然将手由奕时蓬乱的褐发中抽回,面对他那闪烁着希望的眼眸,他着实有些无法应对。

「也没干嘛。」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奕时似乎觉得自己已能卸下自奕铃死后的悲伤,微微地笑了。

***

已有几个月消声匿迹的优致宁,这天晚上再度造访奕家。

「亲爱的,你家的时呢?」

一进门,优致宁就探头探腊地四处张望,寻找那可爱得恼人的少年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