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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阙(124)+番外

“这还用什么眼力啊。你把你娘带了来,叫你爹独守空房,阿洙妹妹这刚成亲,就跟你两地分离,算什么回事啊。不用眼力,一想就能想通。”

孙耀祖:……

方灏递茶给秦凤仪,“我说你个不禁夸的,吃茶堵嘴。”

大家都是一乐,阮敬虽在二榜,却是没考上庶吉士,也是准备外放的。大家在一起,就说起这外放的话题来。

其实啊,有时许多事,真是水到渠成。

孙耀祖谋缺之事,方家并没有袖手。便是阮敬那里,也顺带照拂了一二,其实,于方悦私心,他更喜欢阮敬人品。不过,孙耀祖亦是精明之人,各有各的好处吧。

待得送别二人,方灏一家也便一道辞了族长一房、还有在京城的朋友们,南下回乡去了。秦凤仪方悦都去送了一回,如李镜、方澄虽未亲自去送,也都备了礼物给方洙。眼望朋友们各奔前程,秦凤仪与方悦道,“心里怪怪的。”

方悦笑问,“怎么个怪法?”

秦凤仪道,“以前我不大喜欢老孙,可如今他这一走,也就觉着不那么讨厌了。”

方悦笑,“我听阿灏说,你以前还不喜欢他呢。”

“阿灏那就是个呆子。”秦凤仪道,“老孙不一样,他身上有那么种说不出来的意思。不过,他到底没做出对不住阿洙妹妹的事,暂且算他是个好人吧。”

方悦又是一乐,秦凤仪说不出来的意思,方悦却是明白,孙耀祖此人,说白了就是精明太过。这样的人,无非就是利益不够罢了。倘今日相中他的是皇家公主,相信不论什么姑舅结亲、结发夫妻,怕孙耀祖就得是另一种选择了。

不过,这样人却也好驱使,这种人太擅长权衡利弊,只要让他看到足够的利益,他自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两人说着话,便回城去了。

秦凤仪不晓得的是,在他已是记忆模糊的梦里,不论孙耀祖还是方洙,面对的,可是另一种,更无情的结局。

而在那个扬州城二月的午后,蝴蝶扇动了下命运的翅膀,秦凤仪骤然入梦,由此,所改变的,岂是秦凤仪一人矣。

第116章 拒收礼品骆掌院

把朋友们送走, 秦凤仪继续他那走后门不住宿的事,结果,哪家后门都没走通。秦凤仪到岳家去还感慨呢, “祖母, 你说说, 我怎么遇到的都是这种正直无私的长辈啊。”

李老夫人直笑,问他,“在你师傅那里也没走通?”

“老头儿说我不是第一个去找他的, 他吃醋了,所以不帮我。”秦凤仪无奈, “上了年纪, 就跟小孩儿似的。其实,这都是借口, 我就是第一个找他, 他肯定也不帮我。”

李老夫人道,“住翰林院也挺好的, 里头都是同科进士,多处一处, 有性情相投的, 以后就是好朋友。”

秦凤仪道,“我听说就一人一间小屋,这可怎么住啊。”

“哪里是一人一间屋了,两间,一间卧室, 外头还有个小厅哪。”

“现在也没法儿了。”秦凤仪闷闷的。

李镜道,“你就别瞎叹气了,我听说,那里头还有老鼠蟑螂哪。”一句话,把秦凤仪脸都吓白了,李镜哈哈大笑。秦凤仪气笑,“就知道吓唬我。”

李镜问他,“被褥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吧?”

秦凤仪点头,还叮嘱李镜,“我要去了翰林院,得五天才能回来一趟,阿镜,你时常过去看一看我娘。对了,咱们的新房在糊裱了,你也去瞧着些,那些个匠人们,还是得时时看着,介时装出来的才合心意。”

李镜道,“你就放心去翰林念书吧。”

虽然大家好像都不需要他担心的样子,秦凤仪还是每个人都叮嘱了一遍,什么“祖母不要太想我啊,俩小舅子好生念书啊,小姨子们在家好好儿的啊,后丈母娘也不要太想我”,总之,秦凤仪叮嘱了一圈,就没叮嘱岳父大人。因为岳父大人不肯给他走后门的事,算是把大女婿得罪了。

秦凤仪的人生格言:平生最恨不肯走后门的人。

秦凤仪要去住宿,秦老爷秦太太给儿子寝居用品就准备了两车。

景川侯就预料到了秦亲家的行事风格,秦老爷秦太太自己苦日子过来的,自己吃用其实不大讲究,但对秦凤仪可不是这样,一向是有什么好的先往儿子身上招呼。景川侯特意让长子李钊过去了一趟,让亲家不要太夸张。

如此,李钊看着,东西精减成了一车。秦凤仪方带着揽月辰星两个小厮去往翰林,开始了住宿生涯。

其实,庶吉士的第一年还是念书。

因为秦凤仪嘴巴不严,到处宣传他没有殿试前十,是给陛下破格提拔到了探花。就为了治秦凤仪这漏勺嘴的病,景川侯说了,明年庶吉士大考,要是进不了前三,有他的“好”!

当然,这种“好”字还加了重音!

秦凤仪认为,岳父简直就是他人生的克星啊!

他本来想着都探花了,还念哪门子书啊,结果,竟然有这么个不人道的岳父!

秦凤仪到了翰林院,李老夫人还说是两间屋子,屋子倒是两间,只是那叫一个窄,用秦凤仪的话说,还不如他家丫头住的屋子宽敞呢。

当然,这话秦凤仪也只是肚子里说说,揽月叫苦时,秦凤仪还正色训斥他来着。秦凤仪道,“这么多进士老爷都受得,你就觉着苦了?”

揽月主要是心疼他家大爷,他家大爷自小到大,哪儿受过这等辛苦啊!

好在,秦凤仪惯是个会装的,他深知这些书生的性子,一脸义正词严的训斥了揽月几句,然后就踱着步子找方悦说话去了。

秦凤仪大致逛了逛,看到方悦这状元的屋子与他的屋子也是一样的,心里就平衡了。

方悦见秦凤仪眼睛东扫西看的,问他,“怎么,看看我这屋子是不是比你的大,比你的好?”

秦凤仪道,“那倒不是,我一看骆掌院就是正直无私的,主要是过来瞧瞧,有没有分你个最差的。”

方悦真是无语了。

秦凤仪一上午没干别的,就各处逛了。

一科庶吉士其实也就二十几个,春闱后大家就认得了,很容易混熟,秦凤仪还提议,晚上大家聚个餐什么的。这个就要凑份子了,也不必多,一人一两足矣。

待晚上让翰林院的小厨房给做了一桌子好菜,秦凤仪又命人在外买了好酒,大家聚了一回。第二日,就要开始继续念书生涯,秦凤仪显然是班级里成绩最差的,结果,不晓得阿悦师侄的岳丈骆掌院怎么回事。依骆掌院的官职,并不是亲自授课,但骆掌院时有抽查,也不知骆掌院这天下书呆的头目是不是故意要照顾他的,每次都抽查他,还问的都是不好答的问题。

不论秦凤仪多么努力的做答,总能被骆掌院挑出毛病,想也知道,骆掌院这种在翰林院都是数一数二的学问,绝不是秦凤仪这种才读了四年书的人能比的。

秦凤仪多要面子的人哪,他都私下问方悦,“是不是你老丈人看我不顺眼啊!”

方悦道,“怎么会?我看岳父大人很喜欢你,不然,也不能每次抽查都叫你。”

“那是喜欢我啊,我没一次抽查不给他羞辱的。净显他学问好,我学问差了!他怎么不这样喜欢你啊!”秦凤仪与方悦道,“你去跟他说说,别叫他总问我了。就是问,也求他在课上给我留些面子。”

方悦道,“这怎么说啊?”

“私下说。”秦凤仪早有准备,跟爹娘商量后,想了个好法子,给骆掌院送礼,礼物都准备好了,“这是扬州的珠兰茶,女眷喝最好。这是北边儿新罗国的红参,益血补气的。你拿去孝敬岳父岳母,再悄悄说一说我这事。”

“这能成么?”

“一准儿成的,去吧。”

方悦倒挺有义气,去了。

然后,连人带东西,被岳父撵了出来。

方悦都没敢跟家里说这事,私下可是抱怨了秦凤仪一回,“我说不成吧。我岳父的性子,刚正不阿,这回可是把他给得罪了。”

秦凤仪问,“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特仰慕他老人家,事儿都没说,他就问,这东西是不是你备的?我也不能说谎啊,然后,就被撵出来了。”

秦凤仪道,“你就说是自己备的呗,你咋这么实在啊。”

“我说有用么,岳父都瞧出来了。”

秦凤仪安慰方悦,“这也没事,又不是外人,你岳父把你撵出来算啥,我经常被撵出来啊。”

方悦心说,你以为我是你那没脸没皮的啊。

秦凤仪想着,送礼不成,就得另想法子。结果,他还没想出别个法子,就被骆掌院叫去一顿臭骂,也就秦凤仪近年学问大涨,不然,骆掌院骂他的那些话他都不一定听得懂。人家骂,他就听着呗,要说秦凤仪,这真不是个寻常人。倘别个庶吉士被掌院这么训斥,命都得给训掉半条,秦凤仪不一样,他面不改色的。骆掌院骂累了,他立刻有眼力的给掌院端茶递水的服侍,还很乖巧的自认错误,“大人的话,我都明白了。掌院尽管放心,以后我一定就按掌院的训导做人、做事,也要认真念书,本本分分,踏踏实实,绝不辜负掌院期望!”

骆掌院深深的看秦凤仪一眼,挥挥手,打发这朽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