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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阙(276)+番外

李镜笑道,“陛下是多年君王,自然威仪不凡。”

有景安帝出手,这等流言消失之快,简直就像从没出现过一般。

秦凤仪是“无流言一身轻”,现在也不提外放的话了,只是在御前服侍,愈发用心,以报君恩。景安帝看他如此殷勤,心下暗乐,还与愉老亲王道,“凤仪真是个实心肠的性子。”

愉老亲王道,“这孩子,至纯至真。”

愉老亲王也很喜欢秦凤仪,觉着秦凤仪活的通透。景安帝肃清宗室,自然没少得愉老亲王帮忙。

如今,活得通透的秦凤仪却是遇到了一桩糊涂事,倒不是朝廷的事,也不是他家里的事,是岳父家里的事。说来真是令人无语,出嫁的二小姨子,这不嫁桓国公府去了么。原本,出嫁后好端端的,结果,大过年的,硬是闹了一场气。

他岳父多要面子一人哪,原本这事秦凤仪并不知道,是后丈母娘实在是叫柏衡气晕了头,用后丈母娘的话说,“这话要是不说出来,那真是要憋闷死我了!”

主要是,这事儿吧,李家人提起来就一肚子的气,便是李钊素来好脾气,对柏衡也是无话可讲了。景川侯现在更是不正眼看柏衡一眼,这事儿吧,还就适合秦凤仪去劝一劝。秦凤仪本身也是个热心肠,就问了一下怎么回事,李钊私下同秦凤仪讲的,“阿衡有个房里人,很是不老实,二妹妹才嫁过去俩月,他这位房里人倒有三个月身孕了。你说说,着不着恼?”

秦凤仪也挺惊奇,道,“我看柏衡不像脑子有病的啊,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啊?”

“看着不像有病的,做出的事叫人没法说!”李钊气道,“太太已是把二妹妹接回来了。”

秦凤仪道,“他既有个心爱的人,干嘛娶二小姨子啊?”

“你傻呀,他家能叫他娶个丫环么。”

“后丈母娘这么疼二小姨子,怎么先前连女婿房里人都没打听清楚啊?”秦凤仪道,“这要是知道柏衡房里人都有身孕了,就是定了亲,也不能叫二小姨子嫁啊。”

“哎,这里头另有缘故。”李钊叹口气,方与秦凤仪说起里头的事儿来。原来,柏衡原也有两个屋里人,京城风俗,男孩子成年以后,尤其豪门,怕家里孩子去外头胡闹,索性就给放两个知根知底的丫环,也省得孩子没经过人事,出门反叫人给带坏了。柏衡亦是如此,景川侯夫人自然不可能没打听过,而且,柏世子夫人也说好了,成亲前就把俩通房打发出去。桓公府不可能无此信用,奈何,通房打发是打发了,可其中一个,颇具心机,知道公府要打发了她们,便偷偷的停了汤药,被打发前已有一月身孕,出府后又悄悄的同柏衡联系上了,也不晓得这位通房如何这般神通广大,硬是哄住了柏衡给她置了外宅养胎。柏衡大概是业务生疏,李二姑娘又是个心细的,一来二去的就发现了,李二姑娘倒不是个性子烈的,但,堂堂侯门嫡女,娘家侯府,外家郡王府,现在宫里的皇后是她嫡亲的姨妈,李二姑娘哪怕是个好脾气,也不是个面团儿啊。这事便闹了出来。

李钊道,“简直气死个人,二妹妹先时也没跟娘家说,只是与柏世子夫人说了,柏世子夫人也是气个好歹,就要打发了那丫环,柏衡这个混账东西,反是别了劲儿,叫那丫环哄得不知东南西北。”

“那现在怎么着啊?”秦凤仪问。

李钊道,“二妹妹说了,她倒不是容不下姨娘庶子,可这样有心机的女人,她断断不敢叫她进门的!”

秦凤仪点头,“这是正理。叫桓公府处置了这个女人就是,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你不晓得,桓公府的老夫人,十分疼爱柏衡,柏衡求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又说,已是如此了,处置了那女子,反叫柏衡与二妹妹离心,何况,一个丫环,再如何也越不过二妹妹去。”李钊道,“你说说,这叫什么话!”

秦凤仪“嘿”了一声,“这可真是啊!”

秦凤仪说大舅兄,“唉声叹气有什么用啊,要依我说,还不如叫二小姨子和离,趁着年轻,另寻个明白人。至于柏衡,他愿意娶丫环就娶丫环去吧!”

“婚姻大事,岂能说和离就和离的?”李钊道,“能往一处过,还是要往一处过的。”

秦凤仪道,“要不,我帮着去说说?”

李钊也是这个意思,道,“这事,我要去说,就显得上赶着柏家了。必得教桓公府个明白。不然,他家还觉着二妹妹嫁到他们家就是押给他们家了呢。何况,公府里心大的丫环不止一个,有一就有二,有这么一个成例在前,怕是以后多要有这种混账东西近前了。倘柏衡依旧这么混账,倒不若叫二妹妹回娘家,另嫁个明白人。若他能明白,就此处置了那丫环,倒还有可谈的余地。”

大舅兄还是想得很周到的,秦凤仪道,“我先过去问问,看看他家是个什么意思。”

李钊深深叹了口气,拍拍秦妹夫的手臂,秦妹夫掖揄,“当初还骗我跳湖,现在知道我好了吧?”

李钊好笑,“是啊,你最好,保持啊。”

秦凤仪回家跟媳妇说了这事,李镜骂道,“不开眼的狗东西,娶了二妹妹,还敢跟丫环牵扯不清!”

“看,要是知道你这样生气,就不与你说了。”

“不是生气不生气的事儿,就没有这么办事的,这说不得还不是柏衡一人的主意,有这样的丑事,谁家不是立刻就处置干净的!他家能拖拉到这会儿,就是就把咱家放在眼里!”李镜道,“还有什么好说的,去都不用去,年前要是他家不把事处理明白,立刻就与他和离。二妹妹年纪还小,另寻婆家,哪怕门第低些,也寻个明白人,过一辈子的痛快日子。”

“哎,这毕竟是成了亲的,能劝也是要劝一劝的嘛。”秦凤仪道,“我看柏衡也不似那昏头的,这人年轻时,谁还没糊涂过呢,能明白,便是好的。”

李镜冷笑两声,瞥秦凤仪一眼,小秀儿!

夫妻俩心有灵犀,秦凤仪摸摸鼻梁,笑握住妻子的手,“你看,我也有昏头的时候,可不是后来明白了,咱们多么恩爱,是不是?”

李镜也不是好不好就翻旧账的性子,与丈夫道,“你去说这事儿,必要不卑不亢才好。二妹妹虽嫁给他家了,可这世上也不是没有和离的。咱家虽不愿意和离,但若柏家实在不识趣,也不必再迁就他家!”

“我晓得。”

秦凤仪去柏家,在柏家老中青三代人跟前说的这事,秦凤仪道,“我既过来,就是想着,若有万一之可能,必竟是二妹妹与阿衡的一桩姻缘,能过,还是要过的。倘实在不成,也是无缘,便罢了。”

柏御连忙道,“凤仪这是哪里的话,哪里就到这地步了。”

秦凤仪道,“不是这么说,您家与我岳父家,本是因着两家交好,方做的亲家。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倒不是二小姨子容不下通房侍妾,陪嫁丫头好几个呢,阿衡开口,二妹妹难道会不许?只是,谁家成亲嫁人,也是盼着过太平日子的,不是我说,就这样心大的丫环,我没有姊妹,可您家也是有闺女的人家,将心比心,要是放您家闺女遇着这样的事,得做何想呢?何况,阿衡又这样珍视于此女,您家老夫人也说了,已是如此。我就不明白,这阿衡是叫丫环算计了,有了骨肉,就要已是如此,那倘是叫什么青楼女子暗门子的人的算计了,过个一二年,带着孩子找上门来,难不成,还要已是如此了?”

柏家男人们的面色都不大好看,秦凤仪道,“要说手段,你们这样的大户人家,什么样的手段没有。就是二妹妹,阿衡不就是爱美色吗?弄他十几个瘦马搁屋子,叫他每天不带重样儿的玩儿就是,咱家又不是出不起那买瘦马的银钱。可说句心里话,二妹妹嫁人,是想一辈子一条心的过日子,不是成天鸡生鹅斗的。再者说,谁家给儿子娶媳妇,不是盼着儿子媳妇一条心的过日子的。难不成有人家娶媳妇,是要儿媳妇帮着管儿子一屋子小老婆的?这原是您家的内务,您家的丫环,据那丫环说,她腹里还是您家的骨肉,这事,我们外人自是不好多管。只是叫我说,阿衡这心思也忒浅显了些,叫个丫环就辖制住了,他这样的性子,眼下有你们诸位长辈瞧着,有家族护着,是无妨的。可你们敢放他出去吗?他这样的怜香惜玉,不用别个手段,他不是置了个外宅吗?雇个暗门子在他那外宅隔壁赁间屋子,就他这能叫个通房丫环哄住的,哪里经得起暗门子的手段。他有这一条,不要说官场上,就是以前我们商贾行里,他也是好拿捏的了。”

“你们自然是护着自家孩子,可要我说,现在你们教他个明白,这是家里人,怎么着也要留三分余地的。要是以后让别人教他个明白,就不知是什么光景了。”秦凤仪道,“你们与我岳家,原是世交,阿衡他既爱丫环,何不娶个丫环,想是他自己也明白,得娶门当户对之女。可我说句明白话,不论他与二妹妹这日子还过不过得下去,除非他以后娶的就是个丫环,那丫环一家子得靠他吃喝过日子,他才能爱纳几房纳几房。不然,娶名门大户之女,人家带着大笔的嫁妆带着家族人脉的嫁过来,他还想要怎样就怎样,我竟不知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两家联姻,结的是两姓之好。这事,您家年前给个答复吧。到底如何,莫坏了两家多年的情分,便是他们两人无缘,也无需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