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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阙(300)+番外

“这个你不必操心,有家里呢。你这会儿是要拿出一国之母的气派来,就是大殿下那里,也勿必嘱咐大殿下,必要对凤殿下兄友弟恭才是。”平郡王妃苦口婆心的叮嘱。

“母亲放心,我都晓得的,我已是嘱咐大郎了,哪怕那位凤殿下有什么难听的话,他说,就叫大郎听着便是。”平皇后说着就气闷,只是这股子气闷却又不知该如何排谴,好在,她毕竟也是为人母为人祖母的年岁了,此时,孰重孰轻,平皇后还是分得清的。平皇后已经决定了,不论陛下如何封赏,只要不认为嫡皇子,都随陛下封赏去!

母子俩在凤仪宫商议着,秦凤仪此时已自昏迷中醒来,醒来后,他便见到了正在批阅奏章的景安帝。秦凤仪觉着后脖子有些疼,却不影响他灵活的自榻上跳起来,景安帝看他一眼,“怎么,还要与朕再打一架?”

秦凤仪朝地上啐了一口,转身踢门离去,再未回头!

景安帝握住笔的手微微一顿,看那虚掩的半扇门一眼,直待秦凤仪的决绝的背影消失不见,此方继而低头继续批阅起奏章来。

秦凤仪出宫,见他爹正带着侍卫等在宫门口,秦老爷一见儿子出来,连忙上前,上下打量儿子一眼,见儿子完好,仍是忍不住问一句,“儿啊,没事吧?”

秦凤仪摇头,上马后发现也无处可去,只得回了王府。

秦凤仪回王府后未再去愉王妃的院子,他径自回了春华院,不一时,李镜也抱着阿阳回来了。秦凤仪坐在榻中不发一言,李镜命丫环端来温茶给他吃,问,“没事吧?”

秦凤仪不接茶,反是问李镜,“你什么时候晓得的?”

李镜打发丫环下去,默然半晌,终是如实告知了丈夫,李镜道,“你与我说了滴血验亲时的事,我就有些怀疑,若是你与愉王爷验亲,何故要取了你的血去隔间验?我起了疑心后,越思量越觉着可疑,出了月子回娘家,问了祖母。”

“合着,你们个个儿都知道了,就瞒着我!”秦凤信低喝。

李镜道,“这要怎么同你说?你的身世,便是不说,有人猜到都要害你至此。我要与你说,柳娘娘这样可怜,你哪里耐得住性子?何况,陛下已做出选择,他把你过继到愉王这里,这事要怎么说?”

秦凤仪大声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就是不做这什么亲王什么皇子,也不能叫我娘这么冤死!”秦凤仪还想再吼两嗓子,大阳先吓坏了,张嘴哭了起来,李镜瞪他一眼,怒道,“你给我闭嘴!”

“明明是你吓着儿子了!看那凶样儿!”秦凤仪倒打一耙,过去接儿子,李镜还不给他,秦凤仪气道,“我儿子,我还不能看了!”

李镜拍拍大阳的小身子,细心哄着他,说秦凤仪,“你就知道想着你自己,你也想想儿子,我提心吊胆多少天,就是怕儿子有个好歹。你别忘了,咱们儿子与大皇子家的小皇孙一样,也是有青龙胎记的。”

“以前什么事都瞒着我,现在也不要跟我说,你自己想法子好了!你不是法子多吗?”秦凤仪也生了李镜的气,他有什么事,从来不瞒着李镜。而今,他这样的大事,李镜竟然瞒着他,在秦凤仪眼里心里,这便是大大的不对。

秦凤仪刚揍了景安帝,怒火未消,再想到李镜欺瞒他之事,心下难免起了芥蒂。于是,他也不理李镜,自己径自往书房去了,李镜给秦凤仪气的,脸都青了!

于是,很奇异的,李镜在此时此刻,竟与景安帝心有灵犀了,李镜恶狠狠的骂了一句,“这个混账东西!”

第261章 名正言顺

秦凤仪不仅生李镜的气, 连他爹娘, 愉王爷愉王妃,还有他岳父一家, 他都很生气。这些人拿他当什么, 平日里跟他好的不得了, 结果, 这么要紧的事竟然都瞒着他,不跟他说。秦凤仪想到自己亲娘死得那么憋屈,就忍不住哭了一场,再想一回,再哭一场……于是, 柳郎中过来的时候,秦凤仪眼睛都哭成了个烂桃一般。

柳郎中的神色很是激动, 上前两步, 结实的双臂一下子抱紧了秦凤仪,然后,一双虎目滚出热泪。此情此景,莫说柳郎中, 便是李镜见了亦是泪湿双目。

李镜并没有进书房, 只是让舅甥二人在书房说话。

柳郎中哭了一时, 望着秦凤仪的眼睛里满是激动与伤感, 良久,柳郎中方哽咽道,“当初看你脸型就跟姐姐很像, 只是觉着你有眼缘,没想到,阿凤你竟是姐姐的孩子。”

秦凤仪也忍不住又哭了一场,自己拭泪道,“我跟我娘长得像么?”

“长得不像,可我第一次见你,就觉着你脸上骨头与姐姐极似了。”柳郎中用粗糙的手掌摩挲着秦凤仪的脸,又一阵泪意涌出。

柳郎中在书房与外甥说了很多事,包括许多秦老爷秦太太都不知道的事,柳郎中道,“当时,陛下刚刚被立为储君,姐姐忽然就要去庙里小住,我就心里觉着不大对劲,可那时,父亲和大哥都死在陕甘,连先帝都死了,京城里乱,各家也都乱。我过去看望姐姐时,姐姐与我说了不少话,我那时也粗心,竟然没察觉出姐姐那天与我说的话格外多。后来,人人都说姐姐在庙里染病过逝,别人都信,我是不信的。什么染病,分明就是宫里那些人下的毒手!彼时我不大明白当年宫中情势,如今见着你,才觉着,当初姐姐去了民间也好。你不过是身世被人知晓,就受这样的陷害,你若在宫里,如何能平安长大呢。”

柳郎中很是心疼自己姐姐自己外甥,便是说着当年事,亦是虎目含泪,只是强自忍着,方能不哭出来罢了。

柳郎中问秦凤仪,“如何你可有什么打算没有?”

秦凤仪道,“京城我是再也不想呆了,我一想到跟那个恶心家伙在同一个地方,就恶心的想吐!我想着,带着我爹娘还有媳妇儿子回扬州过日子!”

“好!”柳郎中道,“官儿我早不想做了,待舅舅收拾一二,与你一道回扬州!以前舅舅没能照顾你,以后咱们都在一处,再不分开了。”

其实,听柳郎中与秦凤仪说话,就能听出来,这甥舅二人虽则相貌完全不像,但,性子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只看柳郎中这说辞官就辞官的架式,这也完全是秦凤仪他亲舅啊。

当然,秦凤仪不只柳郎中这一个舅,甥舅俩说了半日的话,连肚子饿都没察觉出来,直待天晚,秦凤仪才想来要请舅舅吃饭的,立刻令人去厨下备饭。柳郎中起身道,“饭就不吃了,我这就回家收拾行礼,你这里吃过饭,明儿一早也收拾吧,待收拾妥当,咱们便一道往扬州过清静日子去。”

秦凤仪也不与舅舅客气,起身送舅舅出去,然后,送三舅出门的时候,就遇着了二舅。不待秦凤仪有何所应,二舅嚎啕一声就扑了过去,抱着秦凤仪放声大哭,“我可怜的甥儿啊——我可怜的甥儿——”不知道的,还以为秦凤仪怎么着了呢。

二舅就是前恭侯、今恭伯了,当初派些市井混混杀秦凤仪的柳大郎,如今看来,算是秦凤仪的舅家表兄了。秦凤仪现在心情很差,见到三舅才稍稍好了些,觉着世间还是有真情的,结果,一见二舅,秦凤仪那心情,立刻又跌入了谷底。秦凤仪对付这主动上门认亲的恭伯很有法子,他正色高声道,“先告诉伯爵一声,我绝不会认那无情无义的东西做父亲的,更不会去做什么皇子!我已经决定回扬州了,三舅要辞官与我一道回扬州,你看,你是不是也辞个官,与我一道去扬州,过平民百姓的日子!”

恭伯的嚎哭一下子就止住了,他仿佛一只突然被掐断脖子的鸭子一般,大张着嘴,脸上还有两颗要掉未掉的泪珠,然后,便被秦凤仪这话深深的震惊住了,恭伯急的一把抓住秦凤仪的胳膊,道,“外甥岂可这般意气用事!还有老三,你当劝劝外甥,外甥可是陛下元配嫡出皇子,论尊贵,更在大殿下之上!何况,陛下现在尚未立储!凭外甥出身之尊贵,储位必是外甥莫属啊!”

秦凤仪心里的火腾腾的往外冒,他一把甩开恭伯的手,冷笑道,“什么狗屁储位!现在就是他嘎嘣死了,叫我去做皇帝,我都不会去!我一想到我娘,我只恨不能直接放把火把那个狗屁皇宫给烧了!”

恭伯觉着秦凤仪现在的情绪实在不大稳定,他连忙道,“我知道外甥正在气头上,那舅舅就先回去了,明儿再来看你。”

然后,说明儿个再来的恭伯,却是再未来过。

秦凤仪已是拿定主意,再不往京城呆了,回老家过日子去。秦老爷秦太太向来是听儿子的,见儿子这么说,夫妻俩已经打发下人收拾行礼了。

李镜私下与秦凤仪商量,“回扬州好吗?”

秦凤仪虽然还没原谅媳妇对他的欺瞒,现下也会心平气和的说话了,道,“扬州是咱的老家,不在京城,自然要回扬州。”

李镜道,“我知道你深为婆婆抱不平,我说这话你别恼,眼下陛下在位,自然还有两分香火情,咱们在扬州,起码平安是能够的。倘陛下百年,大殿下登基,家里日子要如何过?”

秦凤仪正在气头上,还真没想太多,此时,李镜一问,他竟不知要如何应答。这一急,心下又生出恼意,于是,就犯了犟头病,恶狠狠道,“难道我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