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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阙(312)+番外

扬州知府连忙去了。

故而,第二日去与媳妇的定情之处吃过早点,秦凤仪便去了栖灵寺。

秦凤仪在给他娘做道场时,难免又哭了一回。

他一哭,柳舅舅早就虎目含泪了,给他招了,越发止不住了。柳舅妈也是伤心,明明自家大姑子才是陛下元配,不想却是这般福薄。大公主则是想到自己亲娘了,至于秦太太,则是主仆情深,想到前事,亦是伤感。于是,大家都哭了一回。

秦凤仪是在第三天过去找赵才子的,他这回出门就没带着妻儿老小了,就带着张羿与侍卫一道去的。秦凤仪微服出行,好在,赵家门房都认得他。纵秦凤仪几年没回扬州,他这张脸也不是人轻易能忘的,门房还笑道,“秦探花,你咋回来了?”

连忙将人往里面请。秦凤仪笑看揽月一眼,揽月立刻拿银子打赏了门房,秦凤仪问,“你家老爷在不在?”

门房道,“在呢。”有个伶俐小厮上前引路,他们并不知秦凤仪身份变化,待秦凤仪还是先时的亲势。

赵才子听说秦凤仪到了,更是喜上眉梢,立刻便过去相见。赵才子见秦凤仪依旧是眉目如画的好模样,心下更加欢喜,哈哈大笑的走过去,“阿凤啊,你怎么有空回来了。不错不错,还知道过来看看老哥我。先说好,这回可得叫我画上三天。”

秦凤仪笑嘻嘻地,“只要你应我一事,别说三天,以后天天给你画有什么难的。”

“什么事?”赵才子一屁股坐在右上首,拿了个桔子给秦凤仪道,“你怎么有空回扬州啊?不是在京城做官儿么?莫不是有什么差使?”

“是有件差使,只是,你也知道,我身边没人,得要个有才干的才子帮我一帮,我可认识谁啊,就找你来了。”

“只管说,我先说下,要是难的事,得给我画五天,要是容易的事,三天就成了。”赵才子十分技痒,他擅画美人图,但画美人图得有美人才成啊。结果,扬州最大的美人,秦凤仪跑京里做官去了。赵才子好几年都没找到个像样的美人了,不要说与秦凤仪比了,就是秦凤仪七成美貌的,都没见着过。

秦凤仪当下,“我都说了,以后天天给你画都成。既然你应了,这就收拾收拾,与我去南夷吧?”

“干嘛去南夷啊?”

秦凤仪道,“去南夷,给我做长史官啊。”

赵才子状元的脑袋也呆愣了片刻,方反应过来,他一声大叫便自椅子中跳了起来。赵才子有些肥胖,秦凤仪眼疾手快的扶他一把,他方不至跌倒,赵才子都结巴了,“你,你,你就是前天来的镇南王?”

秦凤仪微微颌首,三言两语简单的把自己的身世说了,道,“前天到扬州,就有些晚了。昨天去栖灵寺给我母亲做的道场,今天我就过来找你了。我算是看透京城那些个人了,眼下,我身边还缺一位长史,老赵,咱们是老交情,你先时亦是状元出身,现下年纪不过与我爹仿佛。画了这些年的美人图,先时天街夸官的荣耀与志向,可还记得?”

赵才子仿佛没听到秦凤仪的话,他望着秦凤仪的脸看了又看,喃喃道,“你竟然是柳娘娘的孩子?天呐,咱们认识这些年,我竟半点儿没认出来了。”

赵才子感慨一回,神神叨叨的絮叨良久,方回神道,“你刚说啥?叫我去给你做长史?”

“对。”秦凤仪道。

赵才子道,“先前我虽为柳娘娘说过话,那不过凭良心罢了,你不用这么报答我。”

“我报答你什么呀,我就是觉着,你是个能做事的人。何况,我现在身边可用之人太少,就来找你了。”

赵才子道,“你出来时,陛下没给你配长史司?”

“我用他来给我配!”秦凤仪提到景安帝就没什么好气,秦凤仪道,“你给个痛快话,到底跟不跟我走吧!”

赵才子气的,“你这也像个请人的样儿,不用你三顾茅芦,也得客气些吧。”

“咱俩谁跟谁啊。”秦凤仪说赵才子,“你还不一样,要画我的时候,就一口一个阿凤,如今我请你去做事,就这般磨唧了?”

赵才子道,“我这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还有我这家业呢。”

“统统搬到南夷去,我着人来给你收拾。”秦凤仪多的是人手。

赵才子道,“这可不是小事,你得让我想一想。”

秦凤仪道,“这要坐家里干巴巴的想能想出什么来,不如你随我去驿馆,眼下我手上事务不少,你也看看我手下这些人如何?这样,你愿意便愿意,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毕竟,买卖不成交情还在嘛。”

赵才子刚要应,继而笑了,“好你个小凤凰,我险叫你诳了去。”赵才子想着,自己虽是状元出身,到底不比这小子商贾出身,鬼精鬼精的,赵才子道,“这样吧,我总要想一想,三天后给你答复。”

秦凤仪还在赵家吃过午饭才告辞的。

秦凤仪还去找方灏见了见,方灏也不晓得秦凤仪如今的身份,还问他如何就回扬州了。待秦凤仪说了自己的事,方灏惊的眼珠子险没掉出来,秦凤仪道,“你前年秋闱又没中,你要是没到秋闱的水准,我得劝你再念几年书,再继续科举。但你文章火侯早到了,你就是心事太重,这样一年年的蹉跎,就真蹉跎废了。我这就要去南夷就藩,赵才子已答应做我长史,你要不要与我同去?”

方灏又是一惊,秦凤仪按住他的手,温声道,“阿灏,咱们是自小一处长大的,我也不拿什么花里胡哨的事糊弄你,南夷我也没去过,但,听说是个穷苦地界儿。我也不能应酬你高官厚禄,但我既是就藩南夷,那就是我的地盘儿,我不以科举好坏看人,我知道你的本事,知道你能做什么。我只能说,你与我过去,我不会叫你的青春再蹉跎在这些看了一遍又一遍,写了又一篇的时文里。待有哪日,你心性坚实,想回来继续科举,我不会强留你。如何?”

方灏到底年轻,当下便应了秦凤仪。

不过,方灏还道,“先时咱们拌嘴打架的事,你可不许给我小鞋穿。”

秦凤仪嘿嘿坏笑,“唉哟,你不说我还忘了,多谢你的提醒啊~”

方灏想想,也是一乐,想着我虽两次秋闱落第,不过,咱也是揍过亲王殿下的人啦。一念至此,方灏就觉着,明儿得买些好的润脂膏来保养自己的小拳头啦~

方灏回家一说要随秦凤仪去南夷的事,把家人惊的不轻。

方大太太还特意找秦太太打听了一回,这下子,连秦凤仪曲折而尊贵的身世都打听了出来。方大太太与丈夫商量后,也便同意了,无他,儿子这两次秋闱不中,夫妻俩也能瞧出儿子心中抑郁来,想着,秦凤仪现在是亲王了,南夷虽是个穷地界儿,但,跟着秦凤仪,也吃不了什么苦,安全上亦有保证。如此,便给儿子行拾行装,让他随秦凤仪一并去了。

方大太太还怪荣幸地,与四邻八家的吹嘘此事,“哎哟,可真是再想不到的,谁能想到小殿下竟是这样的身份哪。小时候,他还常同阿灏来家吃我做的花生糕哪,还夸我手艺好,一口一个婶婶的叫我哪。”一想到竟然给亲王殿下叫过婶婶的,方大太太自己便兴头的失眠半宿,兴奋过度,睡不着了。

此乃闲话。

倒是赵才子打听了秦凤仪一番后,又亲自去瞧了一回秦凤仪的亲卫,还有秦凤仪收留的那些个饥民。秦凤仪的亲卫兵,便是到了扬州这样繁华的地界儿,依旧是每天按时训练,没有半点儿懈怠。而秦凤仪收留的饥民,虽则不敢说吃穿多好,但,衣裳是干净的,吃的虽则是粗粮,亦是都能吃饱。而且,还能帮着亲卫兵们洗洗衣裳、去营里帮着烧饭、打扫、做些杂务之类的事,也没有闲着白吃饭的。

赵才子回家同媳妇商量一回,这年头,家里事都是男人做主。赵才子同秦凤仪道,“原想着,我先与你过去,看看再说。哎,也不必如此啰嗦了,我便将家一道搬去。”

秦凤仪大喜。

秦凤仪带在身边这将两万人,却无一扰民之举,而且,这样的训练有素,就是这些个饥民,先时扬州知府巡抚还担心,这些个饥民见到扬州繁华,怕会死求白赖的留在扬州讨生活呢,没想到,人家根本没这个意思。但有人问,这些饥民们道,“跟着殿下去南夷,有屋有田,扬州再好,俺们在这儿无非还是给人做工做佃户罢了。”

也不是没人说秦凤仪这是空头支票,不一定能不能成真。饥民们便道,“俺们快饿死的时候,殿下给吃给喝还给棉衣穿,俺们不信殿下,难不成信你这话?”还叫来兵士,把这挑拨小人抓了起来。

秦凤仪并未觉着如何,他也没对人施展一下他亲王殿下的王霸之气,实在是,秦凤仪现在是恨透了景安帝,若不是情势如此,秦凤仪根本不愿意跟人提自己的身份,他觉着很耻辱。但,正因他如此低调,军纪却如此整肃,淮扬官场可不是安徽巡抚那般没眼力,能到淮扬这里做总督巡抚的,皆是景安帝心腹中的心腹。

这些个大员,别个不说,一个个都不是没眼光的。虽则秦凤仪说了,粮草自有粮商们供应,可到了淮扬地界儿,焉能叫殿下的亲卫花钱吃粮商们的粮草,就是饥民们的伙食,淮扬也一并出了。非但如此,南夷那里,虽则谁也没去过,但听说山高林密,瘴毒极多,镇南王殿下就藩,自然不会钻什么高山密林,但,相应的药材还是要多备一些的好。何况,这大冬天的,人也容易病痛。扬州府的药材不够,还自金陵苏州等地调了许多过来,给殿下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