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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阙(375)+番外

“干嘛,还怕我绑架你啊。”秦凤仪笑,“先时修码头修官道,听说是都修好了,我还没亲自看过。正好借着送你的机会,一并看看。行了,我又没强留你。咱们也是能说到一处的,你就当借我赚个礼贤下士的好名声呗。”

说到此事,傅浩心有不满,道,“你倒是得好名声,怎么不想想别人,我这些天给你挤兑的还不够啊!”傅浩其后还加了一句,“好像就你一人要名声似的!”

秦凤仪笑嘻嘻地,“反正你本来就名声不好,再差一点也没关系啊~”

傅浩简直给秦凤仪这无耻话气死,秦凤仪看他这立要下船的劲儿,立刻拉住他道,“看吧看吧,还真生气啦。我今年二十四,你今年四十五吧,你二十一的时候,我刚出生,你跟我生气啊。”

秦凤仪又道,“要不,我给你赔个礼。”说着就要一揖,傅浩连忙拦住他,秦凤仪又笑,“你可真实在,这屋里又没别人,我就是给你作个揖,也没人看到啊。”

傅浩给秦凤仪这无耻气得不轻,哼道,“亏得外头传得你如何如何贤德能干,叫外头人瞧瞧你这样儿吧。”

“唉哟,原来外头人是这么夸我的啊。”秦凤仪美滋滋的表示,“他们也勉强没算说错。”

秦凤仪问傅浩,“诶,当初闽王怎么请你的?”

傅浩正色道,“当年我虽婉拒了闽王,也不好这许多年后背后说他不是。”

秦凤仪摆摆手,随意道,“行啦,你这人傲气的不行,就是王爵,又如何在你眼里呢?不过,不说就不说吧,我是想夸夸你,你当初拒绝闽王,眼光算是不错的。”

傅浩道,“我拒绝你,眼光更好。”

“那是那是,你是谁啊,你是傅大才子。”秦凤仪连忙夸了傅浩几句,还问傅浩,“按理,扬州离杭州也不远,傅兄,你去过扬州没?”

“自然去过。”

“那你应该很早就认识我啊。”秦凤仪道。

傅浩不解的看向秦凤仪,眼神中流露出明明白白的意思是:你是哪棵葱啊,我要认识你!

秦凤仪似是看懂傅浩的眼神,他道,“我可是扬州城的凤凰公子,你到扬州,竟没有听说过我?我一出门,全扬州的女娘们都要围观的,你真去过扬州?”

傅浩:……

秦凤仪不可思议,“你到扬州,竟然不认得我,这跟没去过扬州有什么两样啊。”

秦凤仪嘀嘀咕咕感慨个没完,仿佛他是什么了不得人的人物一般,天知道,那时他不过是商贾家的公子好不好。傅浩看他叹个没完,仿佛不认识他这位凤凰公子就是瞎子一般,傅浩忍无可忍,“我又不是那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娘!”

秦凤仪瞥傅浩一眼,还道,“一般不受女娘欢迎的人,都是这样嫉妒我的美貌的。”

傅浩怒,“谁说我不受女娘欢迎的?”

秦凤仪打量傅浩一眼,很是有些怀疑的说,“你虽个子还算高,皮肤也算白,但你有点胖了,眉眼也就是个中等,性子又不好,肯定不会讨女娘们开心,真的女娘喜欢你吗?”

傅浩气的,“起开起开,我要去睡了,明儿咱们就分开走!”然后,大踏步的回自己舱室睡觉去了。

秦凤仪把傅浩气跑,心下一乐,走出小厅,见到傅才子的书僮出来,秦凤仪还和颜悦色的叮嘱那书僮几句,“傅才子心情不大好,你好生服侍。把那龙涎香给傅才子点上一炉,免得他晚上睡不好。”

于是,连傅才子的书僮都觉着,自家老爷脾气这样臭,难得亲王殿下这般包容。服侍他家老爷的时候,难免说了几句亲王殿下的好话,傅浩冷笑,“你哪里知道那小子的奸滑之处!”

书僮老老实实的道,“不说别个,小的觉着,亲王殿下心胸就很不一般。”就他家老爷这臭脾气,亲王殿下还没砍他家老爷的头,而是吩咐他好生服侍他家老爷,书僮就觉着,亲王殿下人很好。

傅浩见书僮都被秦凤仪这巧言令色惯会装样的家伙收买了去,顿时更是郁闷。待第二日,他起床后也不出舱室,秦凤仪亦不去理他。秦凤仪发现,客客气气的请人,只能收到傅才子客客气气的回绝,那他还客气个毛啊!因着天气极好,秦凤仪在外吹吹江风,还有些公文要批一批,之后,又给家里写了封信,让媳妇安心带孩子,他决定把傅才子拐回凤凰城。同时,也给赵长史章巡抚写了一封信,让他们看着处理事务,过些天他再回城,倘有什么急事,可问王妃。

把这些事务都安排好,秦凤仪闲着无事,便令人取出他的琵琶,坐在船头弹起琵琶来。秦凤仪的琵琶弹得极好,只是,别人请才子军师的,怎么也要弹个高山流水啥的吧,秦凤仪不一样,秦凤仪弹的是《凤求凰》,傅才子在船舱听到有人弹《凤求凰》,还以为是船上的使女弹的呢。心说,可真是个多情的使女。再想到秦凤仪的相貌,傅才子哼哼两声,不就生得俊嘛,别人生得俊都知道谦虚,就这位,自己生得俊不够,还要笑话别人生得丑,竟有这样的人!

傅才子听过一曲柔婉多情的《凤求凰》,想着大好秋光,他窝在这船舱里做甚!正好出去看看这忒多情个使女,听闻镇南王妃是个母老虎,这使女的心思,怕是不能遂愿了。这么一想秦凤仪有个母老虎媳妇,先时傅才子因为被秦凤仪批评生得丑的郁闷竟忽地烟消云散了。纵秦凤仪那等天香国色又有何用,家有胭脂虎,怕秦凤仪便是身在外亦不敢染二色的。傅才子偷笑了一回,便打开门出去了,结果,到得船头,正看到秦凤仪坐在椅中调弄琵琶,傅才子顿时哑口,良久方道,“刚刚,是殿下在弹琵琶?”

“我弹得如何?”秦凤仪问。

“不错。”傅才子虽然性情差些,却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性子。

秦凤仪问,“想听什么?”

傅才子似乎仍在沉浸在秦凤仪《凤求凰》的曲声中,随口道,“殿下随意便可。”

秦凤仪随意拨弄琵琶弦,时而轻快,时而激昂,时而还要停下来,寻思片刻,再复挑琵琶弦。秦凤仪平日里的自恋、嘴坏,但,当他沉浸在琵琶曲时,那种安静美好,便是傅才子这样坏脾气的性子,都不忍打扰。

秦凤仪一般是上午处理公文,偶有不能决断之事,他现在身边并无近臣,便问一问傅才子的意思。傅才子原想推托,但,秦凤仪那样坦诚的目光,微锁的长眉,以及,傅才子不想承认的,俊美绝伦的脸庞,都让傅才子不忍含糊。便是傅才子每日回舱室睡觉时都暗暗琢磨,是不是又上这小子套儿了。不过,秦凤仪并未说一句相留的话,傅才子也不能这样大咧咧的给自己脸上贴金。

傅才子都会安慰自己,待下船就好了,这就当付船资好了。

结果,他委实没料到,下船后,秦凤仪还要继续送他,傅才子极力道,“殿下,您送我到这里,仁至义尽,贤德无双,请殿下切勿再送草民了。”

秦凤仪笑,“不是送你,大瘐岭这段路,我来的时候可是吃了大苦头,一天走不了五里地。当时经过这里时,我就暗自决定,一旦到了南夷城,必然先修此路。花银子修了路,还没来过呢。我微服出行,先生随意便可。”示意只是恰好一道。

傅才子实在无法,秦凤仪做到这般地步,便是傅才子,也再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只得一道了。

秦凤仪与傅才子说着就藩时一路上的事,秦凤仪道,“那时真是千辛万苦,当时章巡抚出城三十里接我,我想着,当天还不能进城吗?结果,道路难行,走了一天也没能进城,半路还在野外安营歇了一宿。”

傅才子道,“我今年来的时候,这路已是很好了。”

“路好了,南夷外的东西才能进来,南夷的东西才能出去。”秦凤仪道,“到义安、到敬州的官道都在修了。修好了各府的官道,便是各县的,百姓们唯有多见世面,开阔眼界,日子方能富庶。”

待过了大瘐岭这段路,又要换水路,秦凤仪着人安排的船只。虽不是龙船的规格,也是一艘宽敞的大船。直待再行便要出南夷了,秦凤仪方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如今分离,不知还有没有相见之时。傅兄一路保重。”

秦凤仪几百里相送,傅浩以为,秦凤仪终是会提的,结果,秦凤仪终是未提。傅浩心中一时不知是何滋味,对着秦凤仪深深一揖,想说些什么,以傅浩之口齿,此时竟觉什么都说不出。秦凤仪挤兑他,拿他当牌坊搏贤名儿,嘴还坏,还批评他的相貌……但,傅浩知道,秦凤仪留他的心是真的。正因为这份心真,反是没有开口。

傅浩行礼之后,带着书僮换了另一艘大船。

及至换了船,傅浩回头,见秦凤仪正站在船头看向他,秦凤仪一身玉青长袍,秋风吹拂时,带起他宽袍长袖,飘然欲仙。秦凤仪双眸柔亮,眼中带笑,对傅浩摆摆手,傅浩又是一揖,船只开行,终是离秦凤仪的大船而去。

秦凤仪要来琵琶,坐在船头,五指轻划,顿时琵琶声起。那乐声是欢快又轻灵的,激昂时似乎带着主人强烈的情绪,但最终,仍是舒缓的,柔和的、宽容与祝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