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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阙(457)+番外

景安帝还当着一众大臣的面夸大阳,“好圣孙!”

这种夸赞,简直叫南夷一干大臣心下暗喜,心说,果然咱们殿下最得陛下圣心,连咱们小殿下也这般得陛下喜欢。

独秦凤仪一人心下暗翻白眼,心说,你们可真好糊弄!

三皇子也为秦凤仪高兴,让他多往老爷子身边奉承一二,秦凤仪偏生不肯,简直气的三皇子跳脚。三皇子心说,我是为你么,我是为了绝不能让那人如意的登上帝位!三皇子一向嘴拙,还要去替秦同仪在皇父跟前说好话,三皇子道,“他这人,心里都有,看大阳就知道他的心了,只是性子别扭罢了。”

景安帝好笑,道,“难得你还会说别人性子别扭。”

三皇子为给秦凤仪刷好感,脸面啥的都豁出去了,道,“那可不,要不怎么是兄弟呢。”这话景安帝爱听,景安帝很是慈父心肠的与三儿子说了许多话,连事着三皇子为人处事,都颇多指点。

秦凤仪的性子虽则令人头疼,奈何人家也有一帮拥趸,如三皇子、还有在秦凤仪这里效力的宗室如襄阳侯、如寿王家二郎,都会替他在景安帝跟前刷好感,有大家帮着圆场,还有大阳这个会给他爹刷分的存在,景安帝瞧着也挺乐呵。从交趾起驾,再至云南、贵州,到贵州后,景安帝便与秦凤仪道,“朕接下来经湖南再到豫章坐一坐,也便回京了,你不必送了,回吧。”

秦凤仪道,“我让大阳送陛下。”

景安帝点点头,忽而对秦凤仪道,“凤仪,你天资出众,远胜于朕。你这些年,也经历了不少事,朕知道,凡事,你自有你的判断。可是,你的眼光就一定是准的吗?你的判断就是一定是对的吗?朕与你说的话,皆是真心。”

景安帝忽然在众臣面前说这一席话,一时,诸臣皆惊,只觉陛下此话大有深意。便是素来只忠于景安帝,不参与皇家任何事务的严大将军都不由多看了秦凤仪一眼。秦凤仪一幅淡然无波的死样子,简直是急煞了一干心腹之人。

景安帝就此离开了南夷所属藩地。

景安帝一走,秦凤仪令赵长史冯将军陪着大阳护送景安帝一直到湖贵边界,再送大阳回凤凰城。大阳是个天真的性子,他早就觉着父亲与祖父的关系不大好。突然见祖父说这样沉重的话,大阳心里也有些不好过,不知道两位长辈之间有什么矛盾。

大阳是个伶俐的孩子,看祖父情绪不高,虽则不好打听长辈们的事,大阳还是悄悄安慰祖父道,“我回去劝劝我爹就好了,他要是不听,我就叫我娘劝我爹,我娘的话,他一准儿听的。”

景安帝欣慰的摸摸大阳的头,觉着孙子倍是贴心,殊不知大阳要是对他爹必然得说,“有什么事不高兴啊,我去劝劝祖父,祖父一准儿听的。”所以,基本上身为墙头草双胞胎的大哥,大阳也很有墙头草的气质啦。

秦凤仪回凤凰城的路上就被心腹悄悄打听了好几遭,陛下那话似有深意啥的。秦凤仪被他们烦不胜烦,道,“没什么深意,就是问我,要不要当储君,我回绝了。”

章颜李钊险没一口老血喷出来,章颜见秦凤仪竟把储位给回绝了,都急了,“殿下怎地如此轻率!”你以为这储位是你的吗?这是咱们南夷的!你,你,你竟然拒绝储位!你干脆一刀捅死我算了!章颜此时,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李钊脸也青了,都不想答理秦凤仪了。秦凤仪道,“我说你们是不是傻啊?这种话都能信?哪个皇帝立储是问你,要不要做储君啊?有这么问的吗?真是,什么都信!你俩可真天真!”景安帝既当着诸人面说那些似是而非、含糊不清的话,便断然不会守秘的。此事与其叫景安帝故意泄露出去,倒不如他先说给心腹们知道。

章颜虽则给秦凤仪这话说的有些回转,只是,章颜道,“那殿下也不必回绝的那么狠,倘陛下没有立殿下之意,焉会问殿下此语?而且,离开南夷时又说那样的话,必是相中了殿下的。再者,恕臣直言,倘陛下有立那一位的意思,这些年早该立了。”

秦凤仪道,“朝中平家势大,宫里平皇后安稳,你们就不要想了,我本也没想过要坐什么储位。”

章颜此时神智复位,恢复了从二品大员的政治素养,认真道,“我等说这话,并非出自私心,只是看如今诸位皇子,又有哪位皇子有殿下的才干呢?臣今日之心,不为私,实为公也!有当年先帝陕甘之鉴,臣真是怕了再有无能之人登上帝位,一误江山,二误天下!”

“行了,这江山是陛下的,他考虑的不比你们深啊。叫他着急去吧,管他呢。”秦凤仪一幅无所谓的模样,仿佛说的不是天下至尊储位,而是随便微末小事,章颜李钊看他这样,又是一阵气闷。

二人私下也有一番商议,章颜是与李钊打听,“不知侯爷那里——”景川侯私下有没有与李钊透露些什么啊。

李钊摇头,章颜叹道,“那么,怕陛下只是试探殿下的意思了。”如果真有什么,这样要紧的事,景川侯没有不与李钊暗示一二的道理。

李钊道,“咱们也不必急,我看,殿下一向有自己的主意。”

章颜叹,“太可惜了。”

李钊亦觉可惜,但秦凤仪能权掌西南,这些年历练下来,心志见识更非常人可比,看秦凤仪半点儿不急,二人虽觉可惜,但心里也明白,陛下突然这样问,的确是试探成分居多,倘真大咧咧的应下来,那也忒实在了。只是,陛下已年过五旬,仍未立储,其意若何,反正,在章颜李钊看来,陛下这绝对不是满意大皇子的意思,反是他们这一位,这些年,内平南夷,外征交趾,收复云贵,战功赫赫。再有安民抚民,他们这一位都是独一份儿。倘秦凤仪无能无才,这储位他们想也不会想,可秦凤仪明明出身才干皆是一等一,倘就此失去储位,简直天理不容!

因为景安帝提及储位,二人身为秦凤仪的超级心腹,一时皆是心思奔腾,思量万千。

李钊随秦凤仪回凤凰城后,还特意同妹妹说了这事,让妹妹好生给秦凤仪顺顺毛,别一见皇帝陛下就跟见了三辈子的仇人似的,便是为大阳,也得多想想,是不是?

李镜听闻景安帝竟与秦凤仪提及储位,哪里有不问秦凤仪的。章颜李钊都不好细问他,李镜却无此顾忌,细细的问了丈夫。秦凤仪摆摆手,“他的话,你一句都不必信。”

李镜结合景安帝两番提及此事,轻声道,“陛下也许并不是在试探你。如果是试探,陛下不会提第二次的。”

“那我也不信。”秦凤仪靠在榻上,双眸轻阖,轻声道,“我不想做他的储君。”我的母亲,用生命生我,养我。

李镜握住丈夫的手,知道他是忘不了婆婆的事。李镜道,“无妨,不做便不做。”若是十年前,李镜断然说不出这样的话,但现下,自家相公据西南半壁,景安帝也不可能来削南夷的藩。现下该为难的,不是他们,而应该是景安帝才对。就是章颜的观点,李镜在储位上也是一样的看法,倘景安帝满意大皇子,早该立大皇子了,焉能等到现下?

李镜与丈夫道,“别这个没精打彩的了,我有事与你商议。”

秦凤仪原以为媳妇也要批评他没顺竿做这个储君呢,没想到媳妇这般善解人意,当下精神大振,睁开眼坐直身子问,“什么事,只管说来。”

“是母亲的事。”李镜道,“这些年了,咱们都是在自家小祠堂供奉母亲。以前咱们刚来南夷,诸事忙乱,千头万绪,主要也是,咱们这里不太平,能把母亲供奉在哪里呢?如今总算小有基业,孩子们也大了,母亲虽在扬州入土为安,咱们做儿女的,也该有咱们的心意。我想着,不如从内库里拿出些银钱来,给母亲盖座庙,以后也可常去祭拜。”

李镜道,“这事儿,在我心里头这些日子了,庙宇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慈恩寺。”

“你这主意好。”秦凤仪自然是愿意的,心下愈觉媳妇贴心。

李镜虽则不急着丈夫去争储位,但此位,李镜又绝不会拱手让给大皇子,她就要用这慈恩寺给京里的百官提个醒,谁才是皇朝的元嫡血统。

大半个月后,大阳就在赵长史冯将军等人的护送下回了凤凰城。

李镜正张罗着建慈恩寺的事,大阳是个好奇心重的,说了些一直送祖父到湖南的事,他就打听起慈恩寺的事情来。说来,他爹娘虽然也时常往庙里观里布施些个,却不是爱求神拜佛之人,便是大阳,在父母的教导下,对宗教向来是尊重而不沉迷。不过,好端端的,怎么爹娘倒建起庙来,必然是有缘故的。大阳问他爹时,他爹只说,“小孩子家,瞎打听什么。出去这些天,功课有没有落下?”拿考察功课威胁儿子。

大阳就去就他娘了,他娘便没瞒他,直接与他略说了说柳王妃之事,李镜道,“这些事,你听一听便罢了。这是长辈们的事,与你们小辈无干。”

大阳简直惊呆了,他完全不晓得,他一向祟敬的祖父竟然曾经为了帝位抛弃了自己的亲祖母……大阳一时很有些缓不过神,好几天没精神。秦凤仪知晓此事后埋怨妻子,“大阳还小,如何要与他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