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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继焰照流年(55)+番外

他在囊里辗转反侧,刘念与靳重焰却好好地休息了一晚上。

第二天,天蒙蒙亮,刘念刚设置好的禁制就有了动静。

刘念飞快地跑出门一看,却是袭明带着八哥回来了。

八哥被劫持了一天,那件玉甲也不知道被丢去哪儿了,毛羽乱糟糟的,看上去有些狼狈。

袭明胳膊上被划了一道伤口,见了血,精神还好,看到刘念微微一怔,即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回来就好。”

刘念上前行礼,八哥从袭明肩膀上跳到他的肩膀上。

袭明眉头一动,什么都没说,就回了静室。

他的身影一消失,八哥就蔫了,刘念将他捧在手里,送去梳洗。

靳重焰看它很是不顺眼,既然乌羽能与它争风吃醋,说明它也是个能变身的,一想到刘念为一个男的洗澡,哪怕现在只是只鸟,他也觉得难以接受,立刻跟过去,卷起袖子说:“让我来。”

八哥站在水缸便的木板上,闻言懒洋洋看了他一眼,然后上前一步,给他留出点位置。

刘念舀水,靳重焰搓澡,两人配合默契。

洗着洗着,靳重焰倒洗出几分为人父母的热情来,笑嘻嘻地说:“若我们有了孩子,一定也是孩子的。”

看他这么蠢,八哥都不忍心嘲笑他的脑袋了。

果然,刘念手僵了僵,舀了两勺子水,才低声道:“你和女道修才能有孩子。”

靳重焰身体一僵,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混账话,脸色全变了,颤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八哥发出一连串的冷笑声,以示轻蔑。

不只是他,连昨天被咄咄逼人的靳重焰逼得无路可走的沥青也觉得解气。

“洗完了吗?”袭明站在不远处看他们。

刘念忙停下手。

袭明道:“洗完便过来。”

刘念用布把八哥擦干,捧着它往静室走。

袭明看到羽毛还湿漉漉的八哥,忍了忍,仍是没忍住,抬手将它招到手边,手指轻轻地抚摸了两下,将它身上的羽毛都烘干了。

八哥有些不自在,但想到这个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只好憋着。

袭明看着靳重焰道:“少宫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他是刘念的师父,不管靳重焰愿不愿意,也要哄着他。他知道等自己强大还要等很久,在这之前,刘念都要袭明照应着。靳重焰陪笑道:“你是我的道侣的师父,便是我的长辈,我来探望你也是应该的。”

袭明扬眉道:“道侣?”

靳重焰握住刘念的手:“我们成亲了。”

袭明道:“结成道侣与凡人成亲是两回事。你说刘念是你的道侣,可曾征得门中长辈的同意?”

这次靳重焰倒没有失态,冷静地说:“等我回去,自然会禀明师长。”

袭明道:“那便是没有。你的心魔又去除得如何了?”

靳重焰道:“我自当想办法……”

袭明道:“那也是没有。我为何要将自己的弟子许给一个随时随地可能入魔的修士?就算他顶着道修第一大派继承人的身份,却又不能将我的弟子光明正大地带在身边。”

靳重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将他光明正大地带在身边?”

袭明抬眼,仿佛一眼看穿了他:“你若是能,就不会带他回不弃谷了。”

第55章 卑与悔,择其一(四)

靳重焰有千万个理由可以辩解。譬如他想让刘念跟着袭明学习炼制之道,譬如刘念想要留在这里,譬如……可是每个理由都无法掩盖他的确的无能。

是的,他当上通天宫少宫主时,曾经沾沾自喜过,以为自己已经走到了旁人无法企及的万万人之上的高度,可封辨达让他清醒的意识到,那不过是空中楼阁。一旦失去通天宫的庇护,他就被打回原形。

而且,他连刘念也失去了。

刘念于心不忍,忙道:“是我想留在不弃谷。”

袭明道:“你很清醒。留在不弃谷才是最好的选择。”

靳重焰拳头紧了松,松了紧,清心咒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念,几乎要被念烂了。等他清醒过来,袭明正与刘念说话,询问他出去这一趟遇到了什么,又问回到原来的身体有何不适,刘念一一回答。刘念说的,有些是靳重焰知道的,有些他现在才知道,心里酸酸涩涩,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等两人说话告一段落,靳重焰才对刘念说:“你好好保重。”

刘念一怔,才猛然惊觉两人又到了分别的时候。他伸出手,下意识地握住靳重焰的手,立刻被对方反过来握住。

靳重焰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反反复复地想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是在场还有袭明与八哥在,终究没好意思说出口,只好说:“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会来看你,一有空就来。”

刘念脸色微白,想起靳重焰拜入通天宫之后的对话,好像也是这样。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炼器归炼器,不要太累,不要熬夜。

——我一有空就来看你,你等我。

靳重焰见刘念脸色不对,连忙搭住他的胳膊:“阿念?”

“嗯。”刘念回过神,嘴角抽了抽,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这个笑容看在靳重焰的眼里,却比哭更难看。他心猛地一颤,脱口道:“你要我留下来,我就留下来。”

刘念慢慢低下头。

重逢以来,刘念面对自己时,不再是笑脸,而是头顶,是不是说明他已经连沟通的机会都吝啬给自己?靳重焰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刘念抬起头来:“你也保重。”

“送送我吧。”靳重焰说。

刘念看了袭明一眼,袭明正在逗八哥。

靳重焰拉着刘念到谷口,取下收魂囊,道:“此时是最后的机会。下地府,还是当鬼修?”

沥青知道躲不过去,又实在不想将命运交给虚无缥缈的天命,咬牙道:“我选择当鬼修。”以他今生今世的所作所为,若真有因果报应,怕下辈子也投不到好胎。

靳重焰道:“你既做出了选择,就不要后悔。先发个心誓。”

刘念疑惑地看着他。

就听沥青在囊里,认认真真地说:“我愿侍奉刘念为主人,从今往后,永不背叛,永不违背,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他刚说完,靳重焰就将手指插入收魂囊中,抽出一魂一魄。

沥青惊恐地大叫。

靳重焰将他的魂魄封入打铁铺买的那个炉子里,交给刘念:“这个炉子封着他的一魂一魄,他以后但有不从,就拿炉子炼他。”

沥青这才害怕起来,道:“师兄信我,我对不起过你一次,已经后悔万分,绝不会再对不起你第二次。从今往后,我一定一心一意地侍奉你。”

靳重焰道:“若我叫你害他呢?”

沥青道:“您说笑了,您呵护他尚且不及,怎么会害他?”

靳重焰认真道:“这世上,你只需听他一人的话,若我害他,你也不必对我手下留情。”

沥青想:你若要害他,我又能怎么样?可是想到自己落到这个地步,靳重焰“功不可没”,心中倒有几分期待他真的害刘念一次,自己也可以“忠心护主”。

靳重焰道:“过几日,我会将鬼修修行之法给你。你且在收魂囊里安心待着。”

沥青道:“是。”

刘念知道靳重焰是为了保护他,沥青修为平平,却工于心计,有他在,旁人要算计自己,也没那么容易。

靳重焰安置好一切,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刘念看着他消失在天际,不但没有松了口气,反而心里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话说等靳重焰与刘念出去之后,袭明从八哥身上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八哥道:“看别人不开心你很开心?”

袭明道:“我为何要开心别人不开心?”

八哥没理他。

袭明手指去挠它的下巴,在它躲闪的时候,一把抓住:“嗯?你还没有说,为何我要为别人的不开心而开心?”

八哥烦躁地拍拍翅膀:“你烦不烦?”

袭明看它真恼了,缩回手来。

八哥拍拍翅膀飞了,去路上正好看到刘念走过来,冲过他停在他的肩膀,啄着他脑袋说:“笨蛋,笨死了。”

刘念侧头躲了躲。

八哥恨铁不成钢,看他往静室的方向走,告诫道:“这世上无缘无故对人好的,不过两种。一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一种是有利可图。袭明可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人。”说完,一抬头就看到袭明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八哥浑身一激灵,立刻飞了。

刘念有些尴尬。虽然说坏话的不是他,但也算是参与者。

袭明说:“它说的不错。我留下你,是看中了你炼器的天赋。”

刘念并不意外,从袭明与他频繁商讨炼制镜玉的方法开始,他已经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炼制天赋的期待与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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