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瘿——北京城非主流故事(74)

“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谢谢，还说给我添麻烦了。”

“难道就没问我怎么样了？”我一脸的凄然。

“哎……！老人嘛，总是转不过弯儿来，一时接受不了事实也是可以理解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调整好情绪，再去找个好姑娘和好工作，一切不又都重新开始了吗？”

我听着他耐心的劝慰，心中充满了感激，能有刘天立这样的朋友，真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福！

在我的哀求下，刘天立最终还是同意我回北里12号看一眼，简单收拾一下行李再搬到他那里去住。很久没人住，房间里格外脏，到处都是尘土，但是一切都还保持着垂泪玫瑰跳楼前的样子。我打开柜子拿了几件衣服，又取出了一直藏起来的泡着一根手指头的瓶子，轻轻放到了垂泪玫瑰画像前的桌子上。

刘天立胆子格外小，见到这个东西差点吐了，干呕着问：“谁的？真恶心！”

“我姐姐的，住院的时候那个染着黄头发的人送给我的！”

“什么？太残忍了！人都死了还这么糟践她！无耻！”刘天立一脸的气愤，但迅速又变成了恐惧，“齐子，你不会……你不会把这个……带到我那里去吧？”

我摇了摇头，轻声说：“没有意义了……”

数分钟后，带着无限的悲伤，我离开了北里12号。

从那天开始，两个单身汉在一片无拘无束地屋顶下开始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刘天立尽量回避那些敏感话题，成天拉着我臭吃臭喝，要么就是睡它个昏天黑地，渐渐的，我摆脱了噩梦的困扰。

故事写到这儿应该收笔了，虽然不是圆满大结局，但总还是个能让人承受的结果。可事情并非这么简单，已经卷进来了，还有抽身的可能吗？我可以不想、不做，但却无法控制周围的人不做事，无法决定周围的事不发生。

混沌中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到了八月份。今年北京的雨水格外大，隔三差五老天爷就给大地洗个澡。到处都弥漫着潮湿的气味，洗得很干净的衣服刚穿上就馊了，身上粘粘的，非常难受。原本找工作、干事业的计划由于天气的原因暂时搁置了下来，我跟刘天立只好成天躲在有空调的房间里，做着一个又一个的白日梦。

一场灾难正在慢慢地酝酿，几个无辜的生命即将迎接死亡的到来，可人们对此却一无所知！这个闷热夏天注定要发生一起惨烈的人祸，虽然很多迹象已经出现，但粗心的、善良的人们还是忽视了各种预警，依旧在为各自的生活而奔波忙碌。谁也没有注意到，连绵的暴雨中，京郊一座刚刚建成的跨河桥梁在大小车辆的碾压下，发出了细微的断裂声……

8月20日晚，我跟刘天立靠在沙发上看着枯燥的电视连续剧，喝着啤酒。10点整插播了晚间新闻：“今早6时20分，位于市郊小黑河上的桥梁发生坍塌，桥上的一辆大客车、两辆小卧车随桥梁一齐坠入河中，导致5人死亡，20余人受伤。目前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中……”这不过就是一则普通的事故新闻，屏幕上满是凄惨的场景，突然！两个人闯入了我的视线！其中一个微胖，满脸刻薄相，此人曾经多次在垂泪玫瑰的酒吧出现过，旁边的那个瘦高、一头金发、大耳朵——正是垂泪玫瑰坠楼当晚我看到的那个可疑人！虽然新闻很短，镜头也是一晃而过，可那两张熟悉的面孔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头脑中。

刘天立被我呆若木鸡的样子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吃错药了？”

“刚才那两个人我见过！那个黄头发的就是我说的可疑男人，另一个是蓝百合酒吧的常客，他们怎么会出现在事故现场呢？难道……”我将头脑中的疑惑一一告诉了刘天立，想听听他的意见。

“会不会是巧合？北京染成金发的人有好几万，难道都是杀人嫌疑犯？再说了，做贼心虚，他要是真杀了人，还不赶紧躲起来，居然还敢在公共场合露面？”

“那你说该怎么办？”

刘天立抬头望了望天花板，“齐子，你想好了吗？真的要查下去？”

“是的！我不能让垂泪玫瑰死得不明不白！”

“即便是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

“那我也要查！”

“好！”刘天立拍案而起，“有种！我一定奉陪到底！明天我们去事故现场看看，肯定会有所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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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距离事故发生仅仅过了24小时，但现场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坍塌的桥面直插河中，露出了条条钢筋，河岸上还可以看到玻璃的碎片和折断的反光镜。

我们走到事故不远处的一个自行车修理摊上，客气地问修车老头儿：“老大爷，这桥是什么时候建的？怎么就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