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光(57)

又吃了两口后他放下葱油饼，转而小口小口的喝着热粥。

他没来由的说了一句，“就像元芳和元香说的，为什么不动手术赌一赌，赌一把，活下来去见见他。”

元清紧闭的双眼动了动，嘴角微微抽动着最终叹了口气。

“不敢。”

他不怕死，却怕见到秦森儿孙绕膝的画面，他可以心底祝福，却做不到当面祝福。

他更怕……见到一座孤坟。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乔楚听到不敢挺直了脊背看向闭眼的清爷，勾起嘴角一副明了的狡黠的微笑。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七点四十分，估摸着人已经坐上公交车。他三两下喝完不太烫的粥，葱油饼扔一边，打了个嗝。

“清爷，”他看向老校长，“我有办法……”

“咳咳……”元清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伴随着咳嗽而来的是一阵呕吐，本没吃什么都他连着药吐了一地，他捂着胃，颤抖手想要按下病床旁的按钮。

突如其来的意外显然吓到了乔楚，他赶紧冲出病房叫人，转头就看见地上散发着酸腐味的污秽物中鲜红的颜色。

医生和护士很快赶过来，简单检查后立刻推着床直奔手术室。

血顺着元清的嘴角渗到白色的枕头上，醒目揪心。乔楚着急地跟着医生跑，元清已经陷入昏迷，他一张一合的嘴似乎在说着什么，他想凑过去听被医生阻拦呵斥，直至元清进了手术室，乔楚都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

他站在手术室旁打了个哆嗦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跑丢了拖鞋，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

护士医生相继进入大门，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过了一会儿，直到手术灯暗下，才有一女人踉跄赶来，她头发如同台风刮过一般乱七八遭，双眼红肿，大概是来时已哭过。

元清的脸上罩着氧气罩被推入了ICU，医生语气冰冷的说着情况，乔楚只听到了一句，“没有抢救的必要……”

他猛地反应过来，飞奔到病房熟练地拨了号码打过去。

嘟——

几声响后电话接通，那头还未说话，乔楚眼泪唰跑出眼眶，他抽噎着，说：“书呆子，你找到森爷了吗？清爷他，他快不行了”

阮晨差点没接住手机，“什，什么？昨晚上不是好好的吗？”

森爷听出阮晨颤抖的声音抓着他的胳膊焦急地问：“是不是清儿出什么事了！”

“好好好我找到森爷了，你一定注意情况，我立马带森爷过去。”阮晨挂了电话，一把攥住森爷的手，“先去医院，车上我慢慢跟您说。”

森爷也顾不得满腹疑问以自己最快的步子跟阮晨走，阮晨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拉着森爷坐好。

森爷心脏跳得厉害，阮晨则简单说了一下元清目前的状况。

森爷听完又气又急，“年轻的时候就这样，明明胃不好还总是不按时吃饭，这些年我不在他身边他一定没怎么好好吃过饭……”

絮絮叨叨一堆，他却又像小孩子一般睁着浑浊的双眼，拉着阮晨的手，“他会没事吧，一定没事的对吧……”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清儿他会没事的吧。”

而自己也是心乱如麻的阮晨，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医院，在医生“无情”的建议后，女人挣扎许久，与电话那头正在往医院赶的哥哥又哭又吵终于决定，在放弃治疗的同意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元念。

元芳元香姐妹俩也赶了过来，在得知姑姑签下放弃治疗的同意书后差点双双跌倒在地，元念看着ICU里的父亲，低声哭泣，“但凡有一点希望谁会签下这份同意书，就让你们爷爷，我的爸爸，早点结束痛苦走吧……”

元念想带爸爸回家，乔楚却发了疯一般站在门口阻挡，“求求你们，就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

元念总算注意到这个男生，她有些奇怪，这个男生哭的仿若是自己的亲人走了一般伤心，可自己并不认识这个看起来似乎跟两个侄女一般大的男孩。

“乔楚”元芳擦了把眼泪，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了”

病房内虚弱的老校长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人世，乔楚双眼通红，有些语无伦次，“书呆子 ，书呆子他去找森爷了，很快就来了，再等等……”

“森爷？”元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目光落在两个侄女身上。

“什么？你们知道森爷在哪？”元香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

“是真的，我之前去过森爷的理发店剪头发，他一直都在那儿，在他们从前的店里给人剪头发，他说过自己过去的事。”乔楚眼神一直都在ICU病房里没有离开。

“可你昨晚为什么不说？”元芳对这个巧合很是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