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月夜下的魔性之夜+醉生梦死(3)

在我过于早熟的智慧与工人们缘于对爹的报恩心态下,客栈的生意竟慢慢红火起来。一时间,客栈里人来人往,各式人都有,热闹非凡,其中也不乏有才之士。

我常想与这些有才之士攀谈一番,可他们要么不屑,要么用怪异的眼光看着我。他们宁可与什么都不懂的小二聊。这是我头一次感觉到身为女子的不平与无奈。后来,我便以男装示人,日子久了,店里的人都几乎忘却了我是女儿身,连我都淡忘了身为女子应保有的矜持与羞涩,从而最终融入了男人的世界。

由于我的见解常常与人相异,在别人看来甚至是怪诞离奇的,常常不欢而散,时日长了,很多人说我头脑有点问题,而不愿与我讨论。当人与人之间无法达成一致时,会本能地与自己意见相仿的人联合起来,共同排斥意见相异的人。我就这样被排斥了。我虽明白这个道理,但不免有点不愤。负气的我也就失去了高谈阔论的兴趣。

不过我仍以男装示人,因为我发现做男人比做女人在很多事上要方便的多。我也禁不住在想,如果我是男子,大概真可以不负多年所学。但想归想,我,仍是女人。

一天,来了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是上京赶考的才子。他与我蛮投缘。

我们聊起当朝的天灾,人才,兵力,入侵等问题。他与我对于人才匮乏,兵力薄弱的见解惊人的相似。

他说起话来极易激动,并说现在天灾不断,全是民怨所至。我虽不同意什么民怨招天怒之谈,但以现在的局势而言,这样解释大概更合民意吧。我也不愿与他谈什么鬼神论,我虽不信,但信的人太多,那我的无神论就自然而然变成了谬论。要么趋于世俗,要么沉默,我选择了后者。

这位青年与我聊的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势,并劝我与他一起上京赶考,共同报效国家。我只是笑而不语,不知他如果知道我是女子会做何反应。

不过,再后来我们谈到现在虏寇入侵的事时,他固执地认为那只是盗贼蜂起,却忽视了其危害性之大。我对于他的偏见表示反感,并对他说,如果不重视少数民族的入侵,将来必是一大患。可他却认为只不过是乌合之众,难成大器,最后在不太愉快的气氛下结束了谈论。

后来听说他真的考上了状元,还位居高官,可他,仍没重视虏寇的隐忧。

果然,多年后他死于蒙古人入侵,不过,却留下了"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豪言壮语,流芳千古,这是后话。

在我不再热衷于与人攀谈政事之后,我开始沉迷酿酒。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自我降生以后,每逢生辰,都会下起蒙蒙细雨。于是,我用那天的雨水配上我亲手栽的桃花,竟酿出一种香味浓郁的酒。这种酒香传出十里淡而不散,喝过的人均飘飘欲仙,忘却忧愁烦恼。

很快的,很多人慕名而来,于是我为它取了个名:桃花红。取自女儿红之意,把女儿二字换成桃花就是希望有人能意识到我其实是女儿身,可惜,喝酒的人虽多,却没人注意它的酿制者。

物以稀为贵的道理我早懂,所以,我酿的酒越来越少,并且只给我认为会喝的人喝,说到底,我是心疼我辛苦酿的酒被无知之辈牛饮。原以为生意会因酒少而减,谁知,反而更多的人来到我的店里,只为店主垂青,赠与美酒。于是,本不被人注意的酿制者受到了注目,倒是我始料未及。

若用刘伯的话来说,这就是人生,拼命想得到的时候怎么也得不到,当放弃了,却意外地得到了。如果一切都在冥冥中由神来主宰的话,那这个神也太顽皮了。

在我十六岁生辰那天,天公贺寿,又下起了雨。只是这次下的前所未有的大,使我心里有种莫名的浮燥。

这时,一位白衣僧人走了进来。当他摘下斗笠的一瞬,我竟有种窒息的感觉。

看着他无比俊美的脸庞,我暗骂自己竟如同世俗女子般注重外表,更为自己第一次心动的对象却是个出家人而懊恼不已。也许注意到我的异常,他开始打量我。大概是我的错觉吧,在他的眼中,我竟看到了一丝欣喜的目光,但随即就被一种哀伤代替了。

他在店角的一张酒桌旁坐下,只点了一碟青菜,一个馒头。

他没有吃,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我。我自问没有什么国色天香可以让一个出家人如此无礼的直视,于是,我又在心里暗骂自己第一次心动的对象竟是个色和尚。

也许是店里只有我俩的缘故,我不由得走到他面前挑衅:"臭和尚,你盯着我看什么呢!"

他这才移开了视线,抱歉地说:"女施主,贫僧失礼了"

我愣了,因为他是这些年来,第一个一眼看出我是女子的人。

他静坐了好几个时辰,至少在我视线可以看到他的时候,他都在看我,反而让我面红耳赤了好几回。可我直觉地感到,他不是在看我,是在看另一个人。

于是,我偷偷地将桃花红掺到水里给他送去,好在我的酒只有酒的香浓,没有酒的辛辣。他只是用鼻子闻了闻,好奇清水怎么会有如此香味,却没有发觉。我觉得有点好笑,多少人想喝我不让喝,现在,却偷偷蒙着一个和尚喝。

不过,我这么做,是因为我发现喝过这个酒的人都不由得吐露出心底的烦恼,而自己却浑然不觉。当人吐露出心事之后,心理上总会有种松驰感,所以,喝过此酒的人才会有种忘却烦恼的感觉。这也是我减少此酒的一大原因,毕竟,我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喜好。可我这次有种莫名的冲动,我想知道他心底的秘密。

半晌之后,他有点昏昏欲睡。

我坐到他对面,说:"你为什么老盯着我?"

他用迷惘的目光望着我,痴痴地说:"你信前生吗?"

"不信"

"你还是这样啊,一点都没变"他说着笑了起来,很凄凉的笑,于是,我听着他娓娓道来。

他说我与他前世是夫妻,因我过人的智慧与他趋于世俗的愚昧,造成了悲剧。他杀了我,杀了前世的我。他说,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就像现在一样。死时的我,刚好十六岁。

我不敢说我信了他的话,但死时下的雨,出生时下的雨,十六岁时的分离,又一个十六岁的相逢,却真像注定一般。难道,冥冥中,真的有什么在牵引着这一切?

他还说,在死前,前世的我对他说了一句话,令他痛不欲生。

我问,前世的我对他说了什么?他只是含泪狂笑起来。他没有告诉我,前世发生了什么事,我也没再问,其实,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那毕竟是前世,已经逝去了,而且永远不会回头。

他接着说,在我死后不久,他就削发为僧,钻研佛经,直至今世。

我静静地听着,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又像是在与一个老朋友回味往事,而泪水却不知何时已然落下,我惊愕地将它擦去,却止不住它再次的溢出,就好像体内有另一个灵魂在不住地哭泣。

僧人沉沉睡去,在梦呓时不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第二天,他醒来后,丝毫不知昨晚的事,只说精神前所未有的好。

他向我道别,说他将继续修行,来洗尽自己的罪恶。

在跨出门槛时,他突然回过头来,问我:"你仍读书吗?"

见我点头后,他轻叹一口气,"果然…这就是命啊"

我没有问他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想知道,因为,我不想让前世的任何东西影响我今世的生活,就算错过了可能会抱憾终生也不愿。

当他转过身时,我突然脱口而出:"珍重!"

是啊,珍重,我前世的夫君,虽然我不知前世的你我为何反目,也不知你我给对方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但今世,不会了,因为你为此出了家,而我,将把你告诉我的故事永远地尘封起来。

他走了,带着他的愧疚,带着以为我不知道的秘密,走了。当他从我视线里消失时,雨停了。

这场雨就好像是为了我们的相逢而下的。同样在十六岁那年,同样在这种雨天,一对宿命中的人相遇了。借着湿漉漉的空气,我有种不现实感,也许,他从没有来过,因为除了我没有人可以证实他曾存在过。也许,这只是我做的一场梦,因为,我甚至没有问过他的法号。

十七岁那年的春末,一个黄昏,一位中年男子来到客栈。当我看到他时,脑海中闪出一句话,"不是凡人",但我又很好笑这句话,不是凡人,难道是神?

他一袭青衣,手中握着一根翠绿色的竖笛。也许是因为他一脸说不出的杀气,在他吃饭的时候,大厅里从没其它人,等他回房后,别人才像做贼似的探出头。我觉得这种现象很有趣,不过,对我的生意倒是有点影响,搬走的人多了,而且没人再搬进来。

我一直认为他是习武之人,不然哪来这么大的杀气?但从没见他配戴武器,只有一只竖笛。如果说他是吹笛子的,打死我也不会信的。

由于他吃饭时没人敢出现,于是,我,掌柜,成了他唯一的伴。

"听说你们这儿有一种酒叫桃花红,是吗?"

这是他住进我们店后第一次说话。以前连点菜的时候都是只点菜谱不说话,我还以为他是个哑巴。

上一篇:魔神劫/天地灭劫 下一篇: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