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师(7)

小谢锦看不懂佛珏眼中奇怪的深意，但还是听从皇后的意思，拜了师。

“谢，先生赐教。”

皇后松开小谢锦的手：“淮之，你去跟先生学琴，等你学成，回来给皇额娘弹皇额娘最爱的广陵散琴曲好吗？”

于是，小谢锦的手，从皇后手中换到了佛珏手中。

次年，皇后娘娘病逝撒手人寰，追封“孝宜皇后”，景德帝再未立后，后宫由皇贵妃及四妃协同管理。

葬礼上，佛珏牵着小谢锦的手，在灵堂祭拜。

“皇额娘只是太累了，要睡一场很长很长的觉。”

“儿臣学艺不精，还不能弹奏皇额娘喜欢的广陵散，您等一等我……晚一点睡，好不好？”

可惜灵柩里躺着的人不会醒来回他一个好字。

佛珏在小谢锦身边，闭眼诵经。

皇后娘娘高瞻远瞩运筹帷幄，非我等可比拟。

臣等定不负重托，悉心教导小殿下。

景德八年，大秦锋芒毕露，一家独大，兵派四海，四国鼎立之势被打破。

景德十二年，夫余国兵败燕都，自此东北三省纳入大秦版图。

景德十五年，大秦大败乌孙国，自此大秦疆域覆盖黄河全境。

景德十九年，大秦经四年时间的修养生息，秋收过后便出兵南陵。

景德二十二年，自孝宜皇后薨世，太子谢锦已在无为寺随先生佛珏守孝，学习琴艺和制衡之术满六年。同时，两军于长江两岸相对而战，进入僵持阶段。

景德二十三年，秦枭亲率大军南下，南陵式微。

景德二十四年，景德帝御驾亲征，深陷埋伏，殒命，南陵军队败。

太子谢锦被擒拿，当日斩首，佛珏领无为寺众人，扰乱法场，太子被救下。

追击之时，太子替身被抓获，身死。

无为寺众人乱箭穿心，不悔。

佛珏身受重伤魂断，不怨。

“欧阳兄，见信如吾。

南陵覆国，天下归秦，今我冒死劫法场，虽救回殿下，却也因此受重创，恐命不久矣，我愧对孝宜皇后信任，也无颜再见你，若君记得当初潇湘书院的三月之约，请将殿下带去潇湘阁，殿下一身抱负却生不逢时，若欧阳兄仍不愿娶妻，百年之后，可将潇湘阁交于殿下。

愿吾兄康，陆珏。”

ps：孝宜皇后深谋远虑，她早早预料到南陵的结局，将儿子交给佛珏教养，本想只让小谢锦学琴艺，好安度一生，可惜景德帝过于自负，希望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还能将谢锦培养成一个好皇帝，同时佛珏作为潇湘雨前阁主，藏了一点希望潇湘雨发扬光大的私心，便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最后托孤之时也是希望谢锦接手潇湘雨，毕竟佛珏和欧阳浔一辈子不会有孩子。

第9章 一人独守三月契

南陵国子监，今有一个雅号名唤潇湘书院，其美谈，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国子监一学子名陆珏，一素簪，一青衣，一书卷，一雅琴，举世无双。每每坐于国子监学堂，常有待字闺中的贵女翻墙头看美男策论辩答，吟诗抚琴。

因该学子生于潇湘，故姑娘们雅称“潇湘公子”。

而于潇湘公子齐名的，画风可谓是和潇湘公子截然不同。

此人名为欧阳浔，护国老夫人唯一的孙子，原本大好仕途，即便是没本事也能高官厚禄，安度一生。

可此子不知因何故与家里断绝了关系，净身离开侯爵府。

满城百姓都等着看这个娇生惯养大少爷的笑话，没想到欧阳浔的潇湘阁酒楼万丈高楼平地起，且门庭若市，每月真金白银入账万两，混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欧阳浔的生意逐渐做大，后来直接做了皇商，身价又高一个台阶。

欧阳浔原也是丰神俊朗的公子哥，只可惜一次贸易中伤了左眼，导致左半边脸面目疮痍，生生毁了一张脸。

这两位风云人物一个貌比潘安，一个狰狞丑陋，一个温润如玉，一个狠厉无情，一个学富五车，一个家财万贯，完全相反的二人，却惺惺相惜，兄友弟恭。

这是世人口中的故事。

然，惺惺相惜是真，可兄友弟恭是假。

二人本各自有各自的锦绣前程，却背离世俗伦理常纲，分桃而食。

欧阳浔为他抛弃大好仕途，断绝与护国府的关系，带上假皮谢绝一切红颜，亲手刻了“潇湘公子”的匾额挂在潇湘阁，此番真情实令陆珏感动。

每每从国子监出来，陆珏总能看到捧着他最爱的羊肉包子的欧阳浔在等他。

羊肉包子总是热乎乎的，无论是在槐夏酷暑还是在腊月寒冬。

二人虽感情隐晦无人知晓，可无奈天公不作美。

“此番前去夫余，往返半年，你且不必想我，待三月佳期之时，我已转移一切商会职权，你也学期圆满，届时你在潇湘阁等我，此后你若想入朝为官，我随你留在此地，若你想渔樵耕读浪迹天涯，我便随你云游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