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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且莫言(17)

“罪奴只需要半炷香的时间。”几乎在君莫言的话刚落下,清柳就毫不犹豫的接口。

一挑眉,君莫言既讶异于眼前的人居然有如此自信,同时又有些好奇对方到底依仗什么,不由点点头:“既如此,你就开始说罢,我听着,不过……”

微微一笑,他站起身,拗了半只香,点燃插进香炉后,才说:

“……只有半炷香的时间。”

飞快的瞥了一眼袅袅升起的烟雾,清柳用力的握了握拳,只感觉手心一片黏腻:“罪奴能给皇上富可敌国的财富。”

看门见山的先说能给他什么确实不错,不过……略皱了皱眉,君莫言淡淡的说:“有些话说满了可不太好……林明瑜。”

没有对君莫言知道自己的身份感到好奇——事实上,一个皇帝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调查的来见一个楼里的小倌?

“林明瑜是不行,但如果……”说道一半,林明瑜突然顿住。额上慢慢冒出了汗珠。

——有些话本身没什么问题,但如果向不对的人说,就很可能会招来一些祸端,比如……死。

只不过,如果始终是像现在这样,又比死好到哪里去了?而如果要等,却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么想着,林明瑜深吸一口气,极力克制着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说:“如果……是闻人明瑜呢?”

猝然之下,饶是已经想过种种可能的君莫言,也彻底呆住了。

拧起眉,君莫言起身,慢慢的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后,才重新坐下。只是脸上的神色,却比之前又冷淡了三分:

“闻人?……前朝……”

“皇族。”舔了舔干燥的唇,林明瑜接口。既然最秘辛的东西已经说开了,他也就索性放开胆子,继续说:“烈虽然被青所取代,但当时,青国并没有找到烈国的龙脉所在吧?”

“当时烈国皇室全部自尽,没想到……”看了一眼林明瑜,君莫言说。

“当时,我们这一脉皇室血统稀薄,家道也不好,甚至没有入祠堂……本也不能算是皇室子孙了。”说起远隔几百年的事情,林明瑜甚至连简单的惋惜都没有,“只是后来闻人一族遭逢大难,他们才想到要保留下一点东西,这才找到了我这一脉的先祖,将藏东西的地点交给他们——若皇上能答应罪奴的请求,这地点,罪奴愿意双手奉上!”

渐渐从意料之外的冲击中平静下来,君莫言沉吟一会,才说:“是么?……若是那么简单便拿到,你们又怎么会弄到现在的地步?当初如果有银子上下疏通,林侍郎也不至于……”腰斩弃市。体恤眼前的人,最后几个字,君莫言并没有说出口。

表情僵了僵——从君莫言的口气中,林明瑜清楚的明白对方没有被打动——至少没有全被打动。而……瞥了一眼只剩下短短一小节的香,林明瑜短暂的犹豫一下后,一咬牙,开口:

“如果说,罪奴还知道一些关于十五年前,后宫中发生的那件大事的一些内幕呢?”

本来悠然摩擦着杯沿的手猛然收紧,用力到连关节处都开始泛白——惨淡的白。

慢慢的、深深的呼吸着,将那在胸口翻涌沸腾的感情一点一点压下去,小心的、重新一层层冰封起来后,君莫言才开口,声音略沉:

“好了……起来吧。”

这次,林明瑜不再坚持。手脚利落的爬起来之后,他开口:“皇……”

“出去。”轻声打断了对方的话,君莫言说。

“什?……”怎么也没有料到对方居然是这个反应,林明瑜一时愣然。

“你的事情我会办,现在,出去。”声音冷了下来,君莫言只是看着眼前的杯子,看着握紧杯子,怎么努力也放松不了的五指,说。

略呆了一呆,但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的林明瑜也懒得多事,只是行了一礼,便悄然退下。

轻轻的关门声响起,一时间,偌大的房间便只剩下君莫言一个人。

手中的茶,在不知何时,已经凉了。而周围的空气,也似乎因为夜的降临,而变得冰冷。只稍稍吸入一口,便直冷到胃里。

终于,流过血管的温热血液,让僵直的五指稍稍柔软了一下。

微微松手,让茶杯滑落到桌子上,君莫言有些疲惫的靠倒在椅子上,用手遮住了眼。

并拢放在眼睑之上的五指遮住了光源,让君莫言感觉周围变得漆黑一片。

就好像……

“吱!”突然,寂静的屋子里,响起了轻微的开门声。

是林明瑜?……盖着眼,君莫言懒得动,只是心里掠过了一丝模糊的不悦。但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错怪了对方——仅在开门声响了的下一刻,他的脖子就被某种冰冷的利器抵住。

同时,一道粗重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而肋下,也被某个坚硬炙热的东西抵住——是每一个男人情动时,都会变得硬挺的东西。

“带我去床上,不准叫。”

然后,一个略带着些暗哑低沉的声音,在君莫言耳边响起。

第15章 暧昧

不论是恼怒外面松散的防备还是责怪自己的大意,在现在看来,似乎都显得太迟了。于是,君莫言放下遮住眼睛的手,神色冷静的站起来。

按着君莫言脖子的利器——现在看清了,是剑光如泓的一柄长剑——微微一抖,立时便在君莫言脖子上留下一道痕迹。

刺痛传来,君莫言还没有什么表示,倒是那拿剑的人马上撤远了剑——尽管还是架在君莫言的脖子上。

“到床上去,别反抗,我不会伤害你。”身后的男人开口,声音紧绷,似乎强制压抑着什么。而那跟君莫言距离不过一两个指节的身体,则正微微颤抖,散发着高热——从他扣在君莫言肩头的手可以看出来。

以这种状态说话,还真指望人信?只不过,在眼下能说这句话,倒也还……在心底思索着,君莫言表面上顺从的按着身后人的指使去做,而拢在袖子里的指尖,却开始彼此用力搓擦,直到手上见了汗水为止。

慢慢的,房间里,除了一股还未散去的檀香味外,又多了几许淡到让人几乎察觉不了的甜香。

一步一步,君莫言慢慢走到床前。而身后那人,见君莫言这么配合,也渐渐放松了对君莫言的钳制。只是,当君莫言走到床前的那一刻,外面突然传来了嘈杂声。

扣在肩头的手一紧,还没等君莫言反应过来,他就被后面的人整个推倒在床上,而同一时间,身后的那人也紧紧的压上来。

紧到,让君莫言能清楚感觉到对方粗重的呼吸和抵在他腿上的……

脸色不受控制的一沉,君莫言眼中掠过一丝杀意。

“……抱歉。”像是觉得眼下姿势实在太过暧昧,覆在君莫言身上的男子移开紧紧握着的剑,挣扎着用另一只手撑起身子。

但既然身中的烈药已经发作,眼下又与另一个人肌肤相亲,要一个正常年轻的男人依旧保持足够的神智并且动作迅速,也着实是为难了。

故此,压在君莫言身上的男人虽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动作,撑起身子间,却还是不自觉的摩擦着君莫言的身体,自额际滚落的汗珠,也滴到了君莫言的脸上。

冰凉的汗珠,不止无法浇灭已经自君莫言心中升起的杀意,反而让那杀意变得更加凛冽。只是,当君莫言和终于撑起身子来的人四目相对后,他却突然怔住了,甚至连心底翻涌的杀意,也全部消褪。

面前的男子,眉目俊挺。虽因为药力而脸色发红,但那双抿直的薄唇和透着坚毅的碧绿色眼眸,却都昭示着眼前男子的不屈。

——是的,碧绿色的眼睛。

——很特别的颜色。

在武林中,有这种奇特颜色的瞳孔而又有名气的……视线不自觉移到男子右手紧握的剑上,在稍稍辨认后,君莫言吐出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身子也微微放松下来。

“白马银枪啸西风,一剑光寒十九州?”缓缓的说着,虽是疑问,但君莫言心中却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握。

努力的撑着床,拉开两人之间距离的男子一愣,本就绯红的脸色更加红了——却是因为羞渐。

“冒犯阁下,实在情非得已……请阁下放心,等过一会我就走。”吞了一口唾沫,喉咙却依旧火烧火燎的,紧紧皱着眉头,男子隐忍的说。

没有说话,但君莫言的神色却慢慢缓和下来。

白马银枪啸西风,一剑光寒十九州。代表的,并不止一个人,还有一段传奇,以及一份至高贵的人格。

武林新起之秀,三大公子之一——天邪公子,慕容清平。

“……慕容清平。”嗅着混杂在檀香中,似乎变得清晰些许的甜香,君莫言低声自语着,眼里有了几许复杂。

而慕容清平却没有注意到君莫言的神色,而是紧张的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

终于,在发觉外面的声音越来越接近,离这里没有多远时,慕容清平一咬牙,就要起身。只是,当他运起内功时,他却身体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当啷——”一声脆响,天邪剑自慕容清平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同时,在短暂的错愣后,软倒在床榻上的人不受控制的轻喘着,看向君莫言的碧色眼里也多了几许愤怒和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