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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初始的雨(34)

雨似乎停了下来。花叶不堪重负把雨水放到了泥土上。到处碧绿如新。夜曲似乎又缓慢下来。十二月看下面前若有所思的两个人,突然开口说了一段话:“你们愿意收养,降E调吗?如果可以,那就谢谢了。假如可以,请多给它一些爱,假如无法给它爱,那么最起码让它健康的活着。”

塞缪尔看下十二月:“为什么要把它送给我。你不是很爱它吗?它对你意义非凡吧?”

十二月笑了下,脸色更加苍白:“嗯,它和母亲养的一只猫很相似。不过我恐怕无法照顾它了。”

潘西的心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安。空气突然寒冷起来。降E调慢慢的站起来,走到塞缪尔身边蹭了下,也许感觉到塞缪尔并不是个体温温暖的物体,于是它转了身子走到潘西身边,趴卧下来。

十二看下外面。淡淡的说:“我的时间,不多了。在这之前,请你们不要插话。请听我说完……我想告诉你们一个真相,也许,你们会觉得很惊讶,但是这是我对你们收养降E调的报答。”十二停了琴声。站在窗台看着外面。很久之后他轻轻的说:“粉红弥撒里,这个花园,这个房间,大概是最安全的了。没有监控器,没有窃听器。”塞缪尔惊讶的突然抬头:“为什么?为什么要有那些东西?”十二月看下他:“请您不要插话……好吗?”塞缪尔点点头。

十二:“一直以来,在这些娱乐船上……”潘西突然打断他的话:“有一个叫‘面纱’的游戏对吗。我和塞缪尔很不幸的成为了他们的赌局对吗?……”十二月的情绪完全被打乱。他惊讶的看着潘西。潘西慢慢走到钢琴前。他弹奏起一首叫弥撒的钢琴曲,是的,那曲子叫弥撒。潘西看着面前的两个惊讶的人微笑了下:“我有两个弟弟,他们有段非常不幸的人生,因为他们来自娱乐船。几个小时前,我联系了他们,大概知道了一些真相。”

十二看着潘西,是的,此刻没人能看的清楚为什么潘西要弹奏弥撒这曲子。潘西没在意他的目光和疑问,他只是跟着缓慢的,带着企盼和温暖的钢琴声慢慢的念颂着一支古老的诗歌,潘西的钢琴声很温暖,不同于夜曲的凄凉,凄美,是的,是的,他的曲子是温暖的。

“祝你长生,欢快的精灵!

谁说你是只飞禽?

你从天庭,或它的近处,倾泻你整个的心,无须琢磨,便发出丰盛的乐音。

你从大地一跃而起,往上飞翔又飞翔,有如一团火云,在蓝天平展着你的翅膀,你不歇地边唱边飞,边飞边唱。

下沉的夕阳放出了金色电闪的光明,就在那明亮的云间你浮游而又飞行,象不具形的欢乐,刚刚开始途程。

那淡紫色的黄昏与你的翱翔溶合,好似在白日的天空中,一颗明星沉没,你虽不见,我却能听到你的欢乐:清晰,锐利,有如那晨星射出了银辉千条,虽然在清彻的晨曦中它那明光逐渐缩小,直缩到看不见,却还能依稀感到。

整个大地和天空都和你的歌共鸣,有如在皎洁的夜晚,从一片孤独的云,月亮流出光华,光华溢满了天空。

我们不知道你是什么;什么和你最相象?

从彩虹的云间滴雨,那雨滴固然明亮,但怎及得由你遗下的一片音响?

好像是一个诗人居于思想底明光中,他昂首而歌,使人世由冷漠而至感动,感于他所唱的希望、忧惧和赞颂;好像是名门的少女在高楼中独坐,为了舒发缠绵的心情,便在幽寂的一刻以甜蜜的乐音充满她的绣阁;好像是金色的萤火虫,在凝露的山谷里,到处流散它轻盈的光在花丛,在草地,而花草却把它掩遮,毫不感激;好像一朵玫瑰幽蔽在它自己的绿叶里,阵阵的暖风前来凌犯,而终于,它的香气以过多的甜味使偷香者昏迷……”从潘西弹奏弥撒,吟着这个古老的诗歌开始,十二如同被雷电击打。那强大的电流把他焚烧成焦炭,甚至化成了灰。此刻,他泪流满面,他跟着潘西的钢琴声,背诵声接了下去“无论是春日的急雨向闪亮的草洒落,或是雨敲得花儿苏醒,凡是可以称得鲜明而欢愉的乐音,怎及得你的歌?

鸟也好,精灵也好,说吧:什么是你的思绪?

我不曾听过对爱情或对酒的赞誉,迸出象你这样神圣的一串狂喜。

无论是凯旋的歌声还是婚礼的合唱,要是比起你的歌,就如一切空洞的夸张,呵,那里总感到有什么不如所望。

是什么事物构成你的快乐之歌的源泉?

什么田野、波浪或山峰?

什么天空或平原?

是对同辈的爱?还是对痛苦无感?

有你这种清新的欢快谁还会感到怠倦?

苦闷的阴影从不曾挨近你的跟前;你在爱,但不知爱情能毁于饱满。

无论是安睡,或是清醒,对死亡这件事情你定然比人想象得更为真实而深沉,不然,你的歌怎能流得如此晶莹?

我们总是前瞻和后顾,对不在的事物憧憬;我们最真心的笑也洋溢着某种痛苦,对于我们最能倾诉衷情的才是最甜的歌声。

可是,假若我们摆脱了憎恨、骄傲和恐惧;假若我们生来原不会流泪或者哭泣,那我们又怎能感于你的欣喜?

呵,对于诗人,你的歌艺胜过一切的谐音所形成的格律,也胜过书本所给的教训,你是那么富有,你藐视大地的生灵!

只要把你熟知的欢欣教一半与我歌唱,从我的唇边就会流出一种和谐的热狂,那世人就将听我,象我听你一样”潘西终于弹奏完他的弥撒。他收起双手,看着十二,十二看着潘西:“这是~雪莱的,给云雀,它是妈妈的诗歌,是妈妈最喜欢的诗歌。你是怎么知道?(他的声调突然抬高,甚至有些歇斯底里)还,还有弥撒,你为什么知道妈妈的习惯?告诉我……你如何得知?”

潘西站起来看着他:“我想我也许认识你的母亲,她是位高贵的夫人,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在皇宫给皇后弹奏弥撒,她的声音甜美,第一次,我知道了雪莱。知道了给云雀。”

“你,到,底,是,谁?”十二几乎一字一顿的说。

潘西看着他,叹息了下:“我叫潘西,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吗?”十二的身体晃了下,他突然哈哈大笑:“是啊,是啊,多么熟悉的名字,哥哥疯了后,经常拿着一根棍子在垃圾堆上呐喊‘叫那个叫席书缘的家伙来,叫那个叫潘西的叛国贼来,叫那个爱丽丝的贱人来。我警告他们,倘若叫我看到他们,不管在世界那个角落,我会开枪打死他们,那些下贱坯子。’哥哥就是这样说,哈哈~~结果他从很高的地方跳下来,摔死了自己……啊,别告诉我,你就是那个潘西,那个把至圣家推入地狱的一个胁从者,那个把我们推入地狱的仇人中的一个……哦,妈妈,我竟然,我竟然叫仇人看到了我的丑态,哦~到底做了什么孽。为什么……!”

十二嘶叫,呐喊着,他的鼻子,和牙齿,甚至耳朵都慢慢流出一些鲜血。他摇晃着。然后徒然倒下。潘西连忙上去接住他。塞缪尔呆呆看着一切。一切在仓促短促的时间里发生了,潘西捏着十二的下巴闻了下,有些愤怒和怜惜的说:“该死(他很少说脏话,假如有。这算一句)。他服了毒。”

“怎么办?是我们害死了他吗?潘西,告诉我,真如他所说,是你害了他全家吗?哦~假的吧?开玩笑的吧。我不相信!”塞缪尔根本无法接受,那么亲切,善良的潘西,会成为,那个把别人全家害的如此不堪的人的其中一个吗?不~不~~!”

潘西看着塞缪尔,十二的嘴巴里慢慢冒着血,潘西的手上染了不少,他伸出满是血的手捏着塞缪尔的下巴,几乎一字一顿的说:“爱我,就相信我。想救他吗?”塞缪尔点点头,从那只黑色的猫开始,他就对十二有种熟悉的感觉,他们是一类人。塞缪尔很矛盾,但是他绝对不想看到别人死亡。是的,相信潘西,相信潘西,一定是误会……绝对……是误会。他这样想着……

第26章 黄连与赌徒

塞缪尔的脑袋贴在客房的冰凉的钢琴键上,床上的病人在呻吟着,他已经脱离了危险。潘西在一顿忙乱急救了这个服毒人之后,递给塞缪尔一杯水,塞缪尔喝下,哈。那水苦不堪言。潘西说,那是黄连,真的不知道他从哪里寻找来的这些奇怪的东西,潘西说自己火太大,需要清理下火气,此刻塞缪尔满嘴巴苦涩的味道,是的,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自己会那么激动呢?潘西在自己心目中,一直,一直是像神一般的。圣洁,高大,塞缪尔不允许潘西身上有一点点污秽,他很想接近,很想了解,但是爱人身上却总是散发着那些神秘的气质,是的,他有许多事情自己不知道,那位叫席书缘的故事他是听说过的,可是看到十二对人生的最后挣扎的那刻,他又看到了绝望,恍惚间,时间慢慢倒带,在低矮的掩体下,一群不到二十岁的少年,点燃一支珍贵的蜡烛,火光照耀着大家的双颊,吃着最粗劣的食物,喝着不知道从那里整来的劣质酒,那刻,大家在谈论着,谈论人生,谈论世界的真谛,谈论大家的未来,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他们兴奋的乐半天,塞缪尔恍惚回到了那个掩体,十二的眼神像极了那个时候的小伙伴,无所谓,不在意。假装无意,却无限企盼,他~~好像把十二当成了谁了。潘西在吃醋吧,还是自己伤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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